十五 大比试(1/2)
十五大比试
云晓梦闻言,脸上的笑容不禁一僵。
这一刻她禁不住揣测,这位呆头呆脑的琼华派小弟子何以如此有恃无恐,敢当众大放厥词呢?
云晓梦与曲陵南一样,自身天赋并不算高,可她自幼长在四大门派中最讲实力的禹余城内,耳闻目睹尽是同门中的心思诡谲,狡诈多变,早跟着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她相貌出众,聪明好学,从小便知晓如何运用已有优势获得最大利益,又因走得比旁人曲折,不得不存多个心眼,轻易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她在禹余城中,一不是左元宗嫡系子弟,二没有天赋卓著举足轻重,全靠自己的人情练达、敢拼敢抢才在一众同门中脱颖而出,早早达到练气期十层。
这次比试对她而言尤为关键,往后她在禹余城的地位,她能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全赖能否在比试中大放异彩。
她从不做无准备之事,来琼华之前便花了许多灵石,托人将各大门派小弟子中的精英人物打探了一圈,对四大门派中近些年新近的精英弟子了如指掌。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有力竞争者当是清微门之杜如风,大赤城之朱泾宽,琼华之裴明这样天赋卓绝的少年,哪知道一来才发现,原来连老天都站在她一边。
那几位凤毛麟角的精英弟子此番缺席了两位,清微门弟子杜如风冲阶在即,闭关修炼;琼华派的裴明不早不晚,恰好在此时犯了门规,被掌教师尊罚了禁闭。
那位大赤城的天才弟子朱泾宽倒是来了,她冷眼旁观了几日,发觉此子自幼被门派中诸长辈宠得肆意妄为,又恰是少年人最怜香惜玉的年纪,与她四目相对,竟然连耳朵都变红。
云晓梦暗暗冷笑,这等名门中的青涩后生,对付起来没什么难的,就如琼华派主峰掌事大弟子毕璩,不也对自己一见倾心,再稍加撩拨,连禀明掌教结为道侣这等话都说出。
自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修士也不外如是。
她眼中真个麻烦的反倒是同门中的左姓弟子,大家本同根而生,可姓左的个个有城主偏袒,自家族的不传秘技,对她又太过熟悉,半点也无怜香惜玉之情。
好在她也有保命法宝,真拼起来,孰胜孰负还未可知。
她算来算去,唯独没把眼前这个短腿短手的小姑娘算进去。
云晓梦忽而想起这个小姑娘乃文始真人亲传弟子,文始真人是什么人,那可是玄武大陆千年来首位年未及百,修为便直逼金丹大圆满的修士。
这样的人,不可能选个庸才做弟子。
云晓梦左右打量,疑心更重,这女娃莫非身怀异宝,没准就是她师傅,她太师傅,暗地里给她塞了什么宝贝让她如此有恃无恐。
云晓梦霎时转过这许多念头,须臾之间,已拿定主意如何应对这个小姑娘。
只见她微微一笑,柔声道:“琼华奇技,想必师妹修之甚深,晓梦原该退避三舍,避其锋芒。
然我身为禹余城弟子,便是本领再不济,也须得迎难而上,不辱师门。”
她这番话说得谦逊得体,又以师门为重,场上众人赞许声还未停歇,又见她美目流转,话锋一变:“只是我到底比师妹早修炼数年,如今忝列练气期高阶弟子,用法器相搏,恐对师妹不公。
不若这样,你我二人此番比试,皆不用师门法器符箓等物,只凭各自法诀相争,师妹看可好?”
她话气轻柔,又带商量,说出的意思听起来不仅不失公允,简直大大地让对方占了便宜。
似她这般处事,便是玉蟾真人对禹余城众弟子无甚好感,一听之下也不禁暗暗点头,心忖左元宗老奸巨猾,没想到门下弟子却有些名门弟子该有的风度。
禹余城左元清长老更是觉得脸上有光,哈哈低笑,言不由衷地谦虚一番。
可只有云晓梦自己知晓,大家都不用法器,那无论曲陵南的师长私底下给她塞了什么好东西,便全派不上用场。
这场比试的输赢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了。
她笑容加深,愈发亲和,等着瞧对面的小丫头片子慌张失措,只要她一张嘴拒绝,她这边便有千万句好话等着把对方堵回去。
然而曲陵南却大大咧咧屁事没有,奇怪地问:“啊,你真的确定要把你那条带子收起来不用?”
“正是。”
云晓梦道,“师妹,你也无需驱使法器,咱们只是切磋,点到为止即可。”
曲陵南不明白怎会有人笨到可以抄家伙揍人却不用,不过这云晓梦做事说话处处拐着弯儿绕得老远,她也懒得琢磨其用意如何,当下点头道:“成,你说的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话音未落,已纵身一跃,纵云梯身法娴熟之极,嗖嗖几声顷刻扑到云晓梦跟前,挥起拳头就朝她鼻子揍去。
打人不打脸算啥意思?
小姑娘可没管这些无用的屁话,她只知道,云晓梦爱惜容貌,这张脸就是她摆在明面上的弱点。
弱点这么明晃晃的摆跟前,不揍这揍哪?
对方可是练气期十层修为,跟她客气就是找死。
因而她一上来就全力以赴,一连三拳,拳拳对准云晓梦挺俏的鼻尖。
云晓梦大惊之下,慌忙一连退了数步,脚下踉跄,全无章法可言。
她左手一扬,灵力激起,一阵疾风咒扑面而去。
曲陵南放手一搏,根本不避不让,待风刃及面首,眼睛睁大,掌心大包大揽,驳火术使出,流光火球瞬间将片片风刃溶于其内。
曲陵南扬起眉毛,冲云晓梦微微一笑,一使劲,诺大的火球直直冲她推去,三昧真火非同小可,强大的威逼之下,便是禹余城长老亲临,此刻也不会以肉身接火,而是以宝器炼化。
云晓梦此前太过托大,定下不用法器的约定,此刻才后悔不迭,她再聪颖,也不过练气期十层弟子,何尝见过这等阵仗,顷刻之间花容失色。
“师妹不可!”
毕璩疾呼之声令曲陵南猛然想起这女子可是她毕师兄定下来的道侣,不能真打得太惨,不然师兄要难过。
她眉头一皱,纵云梯一跳三跃,扑往那团火光,手掌伸出,硬生生将那火球黏在掌心,灵力催动之下,企图将之重新炼化,纳回体内。
这一下风云突变,早瞧得场上众人色变。
禹余城长老左元清更是脸色发青,冷冰冰道:“贵派弟子还真是藏龙卧虎,小小练气期五层,竟然使得出三昧真火,这般奇事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玉蟾真人呵呵一笑,大言不惭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左长老,你我还需多学多看哪。”
“玉蟾,到此刻你还想胡乱糊弄么?”
左元清一拍桌子站起骂道,“试问天底下哪个练气期弟子能自如使出三昧真火?
你琼华派以筑基期以上弟子冒充练气期参赛,还要脸不要?
什么琼华派千年清誉,依我看也不过投机取巧一流,算什么本事!”
“放你奶奶的臭狗屁!”
玉蟾真人早憋了一口气了,当下跳起来骂,“你自己孤陋寡闻就不要大惊小怪,怎的,哪个规定练气期弟子不能使出三昧真火?
我师侄就是天赋异禀,就是天纵奇材,就是能练气期修为做到筑基期弟子也做不到的事,你管得着么?
不乐意咱们比划比划。”
“玉蟾师弟快撸袖子动手,跟她打跟她打,怕个鸟啊,别看她是女的就手软!”
云埔童子不知何时坐着个蒲团飘进来,一见有打架可看,立即起哄架秧子,“这老女人修胆敢辱我琼华,揍她。”
“欺人太甚!真当我禹余城没人了么?”
左元清一双吊梢眉竖起,手指飞快一叠,一股凌厉剑意凌空而来,玉蟾真人也不是吃素的,袖袍猎猎生风,瞬间鼓起,大喝一声,排山倒海的气势顷刻间将那股剑意消磨殆尽。
两人只交手一招,便知双方实力不相上下,真打下去不仅难看,且难从对方手里讨得好去。
他二人翻脸,在场清微门、大赤城的高阶修士自然不能看着不管,当即上前将二人拦下,左元清原就比玉蟾人情通透,使出一招便顺势借驴下坡收了手。
玉蟾真人虽一脸跃跃欲试,却好歹想起师尊涵虚真君的脾气,深知这一架还是不打为妙。
他们俩不动手,云埔童子却突然一声尖叫,“哎呀不好,那漂亮的小娘们搞偷袭!小师侄要糟,哎呀小师侄此番简直要大大的糟糕!”
玉蟾真人一听,忙看向场上,却只错眼不见一会工夫,场上比试的两位弟子形势已急转直下。
曲陵原本催动灵力,以掌心黏住火球,努力将之吸回体内。
她的想法简单,以为火球既然自体内催生,那么便能将之回流倒灌,纳入四肢百骸当中。
可她没想过的是,自来法术法诀,无关门派,无论归属,只有修士将之从内而外使使出,没有再往回吸纳入体内去的道理。
古往今来数千年,从无一修士敢有这么做,不是他们不敢开拓创新,实是此举宛若逆行经脉,生生将本应由敌人承担的危险成倍回还自己身上,弄不好会经脉尽毁,丹田碎裂。
曲陵南此番异想天开,实是无知无畏。
她一贴上那团火,就不得不调动浑身灵力来与之相抗,便是她丹田内那股与生俱来的古怪气息确能啖食法诀招数中的灵力,然三昧真火非同小可,即便由她自身发出,要消化蚕食也需花耗极大功夫。
若能备静室一间,三五月余专心炼化,这团火曲陵南也能吸收,然她现下与比试场上,输赢相争,哪有闲工夫待她慢慢化用?
她这边拼尽全力满头大汗,那边云晓梦却毫不领情。
云晓梦从来是个擅于抓住时机的女人,曲陵南不趁机打败她,那就轮到她趁机反击,不这样她根本无法打赢这位古怪的练气期五层弟子。
而今日她若败北,明日就可能成为整个禹余城,甚至整个玄武大陆的笑柄。
旁人可不管什么此女孩天赋异禀,人家只会说她无能窝囊,练气期十层斗不过练气期五层,还有什么脸面留在禹余城继续修炼?
云晓梦根本输不起。
她微微眯眼,素手一扬,七宝玲珑带翩然而起,一提灵力,整个人腾空而起,身法飘逸灵动,目光却锐利毒辣,迅速之间,手中的缎带宛若活过一般飞快旋转,夹杂风刃呼啸,直直撞向曲陵南。
这一下她使出十层灵力,再不敢轻敌托大,势必要将这个古怪的小弟子彻底打倒。
在她心底甚至隐约浮上恶意的快慰,期盼这一击最好一劳永逸,将曲陵南的经脉打碎,永远绝了这个强大的后患。
总算她还有些良心,晓得凡事要留条后路,缎带攻击的部位避开致死要害,而直奔曲陵南丹田气穴所在。
瞬息之间,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打败曲陵南后她要如何慌乱,如何请罪,如何舍出家传灵丹为曲陵南续命,如何为自己挽回名誉损失。
事后补救虽仍会得罪琼华派,可比之众目睽睽被一个小丫头打败,结局无疑要好得多。
缎带击来瞬间,曲陵南脸色一变,本能地腾出左手,一道“空虚剑诀”劈了过去,亮光闪电一划,缎带被一裁为二,一头掉落地上,另一头却不减其速,仍旧夹风而来。
曲陵南大喝一声,右手用力一推,硬生生将与体内经脉相连的火球震落,尽数掷往前方。
只听“轰”的一声,缎带疏忽间被三昧真火吞噬入内,烧了起来。
曲陵南再拼起残余之力,踩着纵云梯,双手齐发,一左一右两道“空虚剑诀”虚空相济,尽数斩断已然扑到眼前的风刃。
真乃千钧一发。
可这一下,却令曲陵南丹田空虚,险些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云晓梦眼神冷漠,双手齐做手势,无数叶片状风刃自她手指翻动中射向曲陵南。
小姑娘不识得这是什么招数,场边观战的玉蝉与云埔却识得,此乃禹余城极厉害的“风驰法诀”,这套法诀讲求斗法中出招有若飓风袭地,风卷残云,在极短时间内令对手丢盔弃甲。
“风驰法诀”来头甚大,乃是当世第一高人,也即玄武大陆现存的唯一一位化神期大能,禹余城人奉若神明左家老祖左律所创,门派弟子中,若非城主嫡系,便需格外备受城主青睐之人方得授此诀。
云晓梦本不欲暴露自己偷偷修“风驰法诀”之事,她修此时间尚短,所得残章亦不过该决一二层心法,而以此法诀太过出名,用以对付一个练气期弟子,便是赢了也脸上无光,说不得还会惹来麻烦,可所有这些,云晓梦此刻都顾不得了,此刻她只求将这个妖魔一般的琼华派弟子打败,哪里想得那许多?
曲陵南拼着余力,笨拙地使用纵云梯东挪西藏,然那风刃犹若下雨一般避无可避,好几次,她四肢已被割破数道伤口,而灵力不继,纵云梯使得也无平日行云灵光,之所以支撑多一刻,全仗着一股韧劲和不服输的念头。
就在此时,她听见毕璩大喊:“帕子,小师妹,使太师傅赐你的四象归土帕!”
曲陵南一愣,脑子一转,忽而忆起太师傅曾送自己一方“四象归土帕”,与当初师傅用来保护自己的“四象归土盏”同出一脉。
自收到这礼物后,曲陵南还新鲜过两日,可很快便被抛诸脑后。
如今听师兄这么一喊,立即想起,当下连番打滚,伸手入储物袋取出,往上一扬,小小一方锦帕登时化作方桌大小,刷的一下挡在她身前,宛若铜墙铁壁般,将击过来的风刃尽数抵住。
曲陵南总算可稍微松了口气,她筋疲力竭,脚下一软,整个人趴倒在地,她忽而想起这本就是点到为止的比试,双方无冤无仇,为何要性命相搏?
云晓梦这么爱赢,那便让她又何妨?
只是这么一来,玉蝉师伯那有些交代不过去。
罢了,反正自己已然使尽全力,便是玉蝉师伯再不讲理,也不能绕过实情嘛。
她灵力荡然无存,“四象归土帕”自拿到后未尝炼化,如此匆忙仓促的情况下仍能化作屏障抵挡进攻,实是此防御法宝乃涵虚真君亲自锻造,内有他残留灵力,可自行抵挡筑基修士一次攻击。
此时宝器中灵力耗尽,那一方屏障便再度化作锦帕软乎乎地飘下来。
曲陵南抬头,艰难地道:“喂,我不跟你打了……”
云晓梦充耳不闻,手一扬,无数风刃于半空中凝为一股飓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长空,直直飞来。
曲陵南心下大骇,避无可避,双臂本能伸出,交叉一挡,心下大骂:他奶奶的,这小娘们原来想要我的命啊!
一阵巨大的冲击力袭来,瞬间将曲陵南整个撞飞,再抛上天空,又狠狠摔下,砰的一声巨响,曲陵南摔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挪位,疼得她眼前发黑。
眼前沙尘漫漫当中,云晓梦翩然而立,柔和却清楚地道:“胜负已分,多谢师妹承让。”
曲陵南微微一动,闷哼出声,只觉全身上下无处不疼,而最疼的,却是丹田之内,撕裂感阵阵传来,她以神识内视,丹田已损。
万幸云晓梦这“风驰法诀”使不到家,飓风一击虽然瞧着声势浩大,然实际上外强中干,并未真正碎了曲陵南的丹田。
可这么一来,曲陵南便是再懵懂也察觉不对了,她一抬头,却见云晓梦虽面露惋惜愧疚,可眼神却冷酷无比。
瞧着她的模样便宛若瞧一只挡路的牲畜,不能杀,却不能不削去四肢,拔去獠牙,再飞起一脚,狠狠踢到尘埃里。
日光普照,万物无不欣欣向荣,然此时此刻曲陵南心中却慢慢燃起一阵怒意。
虽说打架是要全力以赴,然输赢之外,她并不对人心存恶念,存心要令他人丹田尽毁,修为尽丧。
自己与这娘们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两人唯一一点不愉快,不过是适才在毕师兄跟前对她说了两句不那么合适的话语,可自己已致歉,且瞧在毕璩面上,火球快击中她的那一刻,自己还想把火球拉回来。
可她却想一举将自己踩扁,毁了自己修炼的根本,她要自己此后再不能修炼,再做不得琼华派文始真人的徒儿。
不过一场输赢皆可的比试。
小姑娘心中怒意渐重,经脉中无数金色光点渐渐显露,四肢百骸间宛若火烧,烧得她恨不得大喊一声,将这股炙热排散出去,气血翻涌之间,对面的云晓梦笑容无比嫌恶,小姑娘恍惚之间,只觉云晓梦化作生平所见种种忿恨怨怼憎恶之对象。
她脑子一片空白,眼前一片血红,耳中听闻的皆是种种嘲讽讥笑怒骂之声。
曲陵南吐出一口鲜血,跌跌撞撞地爬起,面无表情,一步一步慢腾腾地朝云晓梦走去,她此时已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浑身上下火烧火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这个女人揍扁,揍到她再也笑不出来。
离得近了,云晓梦眼中的轻蔑再无疑惑,曲陵南握紧拳头,依稀仿佛听见她在言不由衷说什么“抱歉下手无状,我这有家传高阶疗伤灵丹,聊表歉意”之流的废话,她晃了晃脑袋,将这烦人声音甩开。
慢慢举起拳头,一跃而起,猛扑过去。
云晓梦脸色一变,运起“风驰法诀”,风刃片片翻飞流转。
曲陵南此番却再无顾忌,左掌横推,三昧真火汹涌喷出,飞快轮转,结成火光漩涡,将那风刃尽数套住,曲陵南眼中冰冷,左手又一收紧,火光瞬间将风刃压碎焚尽。
这一手不单云晓梦看得目瞪口呆,便是场上诸位高阶修士也是面露诧异,更别提诸位练气期小弟子一片哗然。
云晓梦尖叫一声,顾不得仪态,双手翻转,全身灵力尽皆化作风刃,凝成一把利刃破空而去。
曲陵南面不改色,不避不让,双掌平推,无数虚实相间的剑影绕了上去。
众人直觉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空中剑影闪动不休,曲陵南大喝一声,左手再使驳火术,三昧真火喷了过去,缓缓将云晓梦的利刃寸寸烧毁。
云晓梦脸色煞白,拼命催动灵力,却在这般压倒性的威势之下节节败退。
待到风刃被焚烧殆尽一刻,眼前剑影已扑到,云晓梦举臂去挡,却挡了个空,忽觉左边一凉,这才惊觉适才是虚剑,眼前的才是实剑,她慌忙一避,嗤一声响,精心梳理的斜云鬓整个被削了下来。
她再骄傲自矜,机关算尽,也不过长于名门正派的花季女子,何尝真正面对生死之危,这下真正怕了起来,尖叫道:“住手,住手,我认输了,住手!”
曲陵南此时的拳头却已砸到,砰的一下将她左脸打歪。
小姑娘左右开弓,瞬间一连狠揍了她七八下,招招中脸,立即打得她一张俏脸宛若开了酱油铺子,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每打一下,曲陵南就觉得心里的憋闷愤怒少了一分,她打得高兴,索性扑过去,骑在她连连挥拳。
突然之间,一股强大的冲力自一旁袭来,小姑娘淬不及防,被推倒到一旁,眼前人影一闪,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击到脸上。
她神智清楚了些,却见毕璩站在跟前,目光冰冷,口气严厉道:“陵南,云师妹已然认输,你却仍然不依不饶,这般睚眦必报,心胸狭窄,这段时日的琼华经都白读了么?
!”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不仅令曲陵南恢复神智,也令场上众人自适才一场恶斗中如梦初醒。
神智一复苏,小姑娘身上那股古怪蛮横的气息顿时宛若失却指引,于经脉当中乱闯乱撞,顷刻间令她脸上青红不定,顷刻间疼得呼吸艰难,眼前发黑。
不仅如此,适才打斗所受的种种伤痛,以被“风驰法诀”所伤最重,肺部以下丹田以内之裂痛不可言状,体内宛若有一把锋利卷刀正飞速凌迟,刀刃过处,便是想大声呻吟也不能够,拼尽全力,也不过是让自己别因太疼而浑身发抖而已。
曲陵南栽倒在地,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相比之下,毕璩那一巴掌所带来的脸颊痛感微乎其微,小姑娘此刻半边脸贴着地面,双目勉力朝上睁大,她从未试过于此姿势仰望过琼华派的蓝天白云,这里灵气充沛,万物欣欣向荣,仙鹤翩然妙曼,灵兽悠然自在,所见之物,无不生机盎然,自得其乐。
小姑娘来这里这么久了,知道此刻方真正觉着,这里其实蛮好。
可惜到哪都能有些不愉快的人。
真想同师傅回冰洞里啊。
曲陵南听见周围不少琼华派弟子围了上来,毕璩师兄首当其冲,冲上前扶起她,脸色焦急,一探她的鼻端,顿时毫不犹豫,伸出右手掌心抵住曲陵南背心要穴,将自身灵力渡过。
云埔童子坐着蒲团嗖的一声扑了过来,一把推开毕璩,大骂“捣什么乱”,随后抓住曲陵南的手又掐又捏,掏出玉瓶,顷刻间乱七八糟塞了七八颗药丸到她嘴里,一面塞一面嘀嘀咕咕,却一句都听不清说的什么。
曲陵南想冲他笑笑,却被云埔一下捏住脸劈头骂:“还笑个屁,臭丫头我告诉你,别他奶奶的浪费老子的灵丹妙药,快些闭眼,运息!运息!”
曲陵南闭上眼,却一扫丹田之内空空荡荡,半点灵力全无。
她无法入定,耳边清晰听见毕璩师兄声音嘶哑,压抑着焦虑和痛苦,大声道:“诸位前辈真人,我师妹年幼无知,不谙规矩,此番失了分寸,实是其平生第一次比试,不知轻重。
她虽出手无状,但其情可悯,我适才已狠狠教训过她,望诸位师长瞧在她无心伤人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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