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大比试(2/2)
“一派胡言!尔等莫要欺人太甚!”
左元清声音尖利,顷刻间一跃而起,三步作两步飞到比试场上,怒道,“枉你忝列名门正派掌教弟子,却这般颠倒黑白狡辩无状,管教无方便是管教无方,又何须寻些莫须有的说辞给自己门派脸上贴金?
此女歹毒异常,适才你若不出手制止,她岂非要将我禹余城弟子活活击毙?
当着诸门派长辈同门的面,此女就敢如此凶悍,若背着我们,岂不是要杀人毁尸?”
她目光如电,直视场上气得脸色通红的玉蟾真人,一运灵力,声音清清楚楚传遍琼华方圆十里,“今日你们纵徒行凶,在场诸位有目共睹,由不得你们包庇袒护!容许你们一味包庇下去,则我道宗正派与邪魔鬼修何异?
千万年来多少大能修士兢兢业业所守的道义中正,我四大门派多少代前辈出生入死同气连枝的交情,难不成今日都要被你们拿去喂狗么?”
“你个臭娘们才是颠倒黑白巧言令色!你奶奶的,老子不说话你当我琼华没人了么?”
玉蟾真人不甘其后,匆匆忙忙飞了下来,边飞边骂,“在场的人又不是眼瞎,谁不见那女弟子仗着‘风驰法诀’对我师侄步步相逼,逼得她忍无可忍,这才反败为胜?
哦,许你禹余城弟子在这等点到为止的比试场上使门派绝杀技,便不许我琼华弟子全力相拼以弱胜强?
四大门派的规矩,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
“师弟,稍安勿躁。”
云埔童子放下曲陵南,站起来,叉腰抬头看着左元清,皮笑肉不笑地道:“左长老心疼自己门派弟子,就跟我心疼我师侄一个理,不过小孩儿们过家家打打闹闹,咱们大人最好别掺和。
小子丫头们受点伤,咱们就得扯到门派交情清誉这些个上头去,未免显得做长辈的沉不住气。
左长老,咱们这是练气期小弟子斗法大会,既是斗字当头,肯定有输有赢,拳脚无眼,术法无情,受个伤而已,有什么值得咱们在此理论个没完?”
说完,他对玉蟾真人翻了个白眼,懒洋洋道:“喂,师弟,他们俩这算谁赢谁输哇?
依我瞧,左长老远来是客,小南儿这回虽自己受了重伤,可毕竟打得人小姑娘不好看,确实该罚,我看这场就算她输好了。
怎样啊?”
“云埔你别乱搀和,什么叫算她输好了,明明我琼华弟子这场已然赢了……”玉蟾还待再辩,忽而噤声,嘴里被塞入了一颗甜滋滋的东西。
“我做的甜甜丸,请你吃。”
云埔童子转头对左云清笑嘻嘻地道,“贵派弟子赢了,赢得光彩,赢得体面,请左长老速速带她下去疗伤,过几日还有第二轮比试呢。”
左元清被他噎得满脸通红,眼前这位传言中痴迷炼丹,以身试药,以至于伤及根本,外貌身材只停滞于稚童期的老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天真烂漫之流,几句话下来,句句和稀泥,妄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句句暗指她大题小做,气量不足。
可实质上,任由琼华派中人今日对那名叫陵南的女弟子施加小惩将此事揭过,丢禹余城的面子事小,姑息养奸事大。
云晓梦施的那几下“风驰法诀”功夫不到家,其威神之力万分之一都未使出,然那毕竟仍然是禹余城大能术法,云晓梦便是使得再不伦不类,一个练气期弟子也绝无可能接下。
若对方有能与“风驰法诀”旗鼓相当的高阶术法,比如道微真君的“北游剑诀”那又另当别论。
可左元清没瞧错,这个名为陵南的弟子,用来破”风驰剑诀”的法术,居然是最常见的“驳火术”。
左元清从未见过有修士将“驳火术”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对方还只是一个练气期小弟子。
这事情骤然变得复杂。
传说中,修士修为臻如化境,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将最粗浅的法术用得出神入化。
可这等传说,左元清只在稚龄时听青玄仙子的故事时获知,那故事里,青玄仙子不创妙法,不留心诀,因为她本领通天彻地,拈花飞叶,皆为神器。
左元清一直以为那是传说,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与传说相类的情景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此女若为禹余城弟子,哪怕得罪在场三大门派,她定会胡搅蛮缠将曲陵南带回去,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在其修仙之路上倾力栽培,可曲陵南偏偏是琼华派弟子。
琼华派本就根基深厚,年轻一辈中早有文始真人名震天下,最近又出了个裴明得以传承“北游剑诀”的衣钵。
现在又多了这么个古怪的小丫头。
下一代的琼华,没准能一派独大。
左元清瞬间明白了适才云晓梦为何不遗余力要铲除这个小女孩,换做是她,大抵也是做同样的选择。
左元清冷笑道:“小辈们比试,大人确实不该搀和,只是云埔真人驻颜有术,瞧着与稚龄幼童一般无二,如此突如其来与我论辈分,我还真有些不惯。”
“老子看起来小总比你看起来老的好!”
左云清笑容加深,讥讽道:“道友此言差矣,修行耽于外在皮囊,恐有些失了真意。”
“我呸!”
左云清却不理会他,转头对在场两位清微门与大赤城的高阶修士施礼,朗声道;“二位,虽说比试难免有碰撞误伤,然适才众目睽睽之下,琼华弟子陵南在我派弟子云晓梦已然告饶之下,仍然不留情面,出手痛击。
比试规定,若一方认输,另一番则需立即罢手,不得穷追猛打,琼华弟子陵南已然犯规,需受罚,二位觉着呢?”
“左元清,我们又不是聋子,我师侄适才之前分明也曾言道两下停手,是你禹余城弟子不依不饶,这才自食其果。”
玉蟾真人也对其余二位修士施礼,道,“二位乃信人,最是中正,望莫要偏帮偏颇。”
“玉蟾真人,我且问你,比试规定若一方认输,对方需立即罢手,是也不是?”
“是啊,明明我师侄比你师侄先喊停。”
“她喊我认输么?”
左元清冷笑道,“她喊的是,不打了,可不是认输!”
她话锋一转,随即面带戚容道:“可怜我派女弟子一张花样容貌,被那野丫头打成那样,险些丧命,从今往后,她还有甚脸面行走门派之间?
二位,我一人言微,可二位却不能不仗义执言啊。”
“我师侄也受伤……”
左元清傲然道:“双方比试,受伤皆为难免,然适才你师侄痛击云晓梦时,晓梦已然全无反抗,只顾讨饶,二位,难道我四大门派要默许小弟子们阴险毒辣,赶尽杀绝?”
那二位高阶修士为难地相互看看,过了半响,大赤城的长老道:“双方都有过,然细究起来,是琼华弟子得理不饶人多些。”
玉蟾真人骂:“那是他禹余城弟子下手在先!”
清微门的高阶修士沉吟道:“话虽如此,然最终结果,还是你琼华小弟子见好不收,失了咱们名门正派的宽宥谦让之度。”
这确为实情,玉蟾真人也无话可辨,只得狠狠地瞪了左元清一眼,问:“你待如何?”
左元清冷笑道:“不如何,我信不过你们琼华,想亲自略施小惩,放心,我只出一招,只要她挡得住,这是我禹余城便就此作罢。”
“你明知我师侄此番重伤,如何能抵挡金丹期修士一击?
你这算公允中正?”
玉蟾怒道,“做梦!琼华的人还没死绝,不会由得你如此欺凌!”
左元清脸色一沉,道:“那我便即刻率人回城,禀报城主,请他与贵派掌教真君商议此事如何了解吧!”
玉蟾真人暴跳起来,正要动手,忽而听场上有弟子喊:“看,雷阵,天上有雷阵!”
众人抬头,果见天边一角乌云压顶,雷鸣阵阵,轰声不断,且越演越烈,云中闪电粗大,煞是骇人。
“这是雷劫。”
清微门的高阶修士哑然道,“七道,七道雷劫,贵派有修士要凝婴!”
左元清一惊,一抬头,一道紫色闪电正直直劈向琼华一角的山峰,噼啪一声巨响,整个陡峭岩石足足有半边被横劈下来。
玉蟾与云埔对视一眼,云埔睁大眼睛道:“难道,是你师弟?”
玉蟾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咬牙道:“这个混账东西,我在这替他徒儿擦屁股,他自己倒忙着凝婴了。”
孚琛结婴引发的七道雷劫非同小可,每道雷劫由七重紫色闪电汇成,共七七四十九道,其数暗合道门归真之数,此数乃与元婴凝相关,指修士从此能真真正正做到凝神还虚,踏入修行坦途,从此以往,便是元婴出入紫府,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亦不是不可为之。
修炼前期的练气、筑基、结丹三个阶段,与凝婴阶段相比不过稚龄小儿、姗姗学步而已。
若将修仙比作征途,则练气、筑基、结丹三个阶段,皆是锤锻肉身,炼精化炁,为此征途做准备;而修炼至元婴阶段,修士方做到天地合而水火交,水火交而甘露降,脱泥胎换仙骨,至此上下交会而凝成圣胎,是谓之丹熟,至此炼炁化神,从先天步入后天,修士才算真正修仙有望了。
玄武大陆修士不知凡几,人人向往神仙之道,可真正进入元婴期的却寥寥无几。
自青玄仙子陨落以来,历时千年,各大门派当中能凝婴成功的,也不过数人而已。
这些人在门派中无不是耆老一级,掌教一类,如琼华派涵虚真君如是。
似文始真人这般年不过百岁,却得凝婴胎成,这等稀罕事,玄武大陆已有千年未闻了。
孚琛的卓然天赋似乎连老天爷瞧不惯,空中四十九道紫色闪电,一道比一道更猛更烈,噼啪声中,孚琛所在的御察峰早已被劈得飞沙走石,一片狼藉。
烟尘滚滚之间,也不知道那里面渡劫的人如何。
凝婴渡劫才算大事,外峰小弟子比试引发的那点纠纷相较之下无足轻重,各派高阶修士无不全神贯注,有的甚至驾云飞天,以期观望。
左元清本强词夺理、言之凿凿要教训曲陵南,此刻也被这稀罕雷劫吸引;云埔童子及玉蟾真人更是没了与人逞口舌的兴致。
两人一个御剑,一个飘着团蒲,皆飞至半空。
玉蟾原本对孚琛年纪轻轻已然凝婴渡劫有些醋意,可他转头忽看左元清脸上又震惊又嫉恨的神情,却不由生出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
他冲左元清冷哼一声,故意对云埔道:“文始若此番渡劫成功,照规矩,就该位列本派长老,哎,你我可再叫不得师弟咯。”
云埔忿忿地道:“可不是。”
玉蟾真人提醒道:“就连那地上躺着的小丫头,也平白长脸。”
云埔一呆,随即啐了一口道:“呸,你不说老子险些忘了这茬。”
“咱们琼华同气连枝,门内倒也无需在意这些虚名,就是孩儿们出了山门,那该讲究的,还是得讲究,师弟你说呢?”
“我是你师兄!”
云埔又呸了一声,随即心领神会,笑嘻嘻地环顾四下,团团抱手道,“不好意思啊诸位道友,事情突然有了些变化,陵南丫头是我师弟的宝贝徒儿,我师弟现下正凝婴渡劫,渡完劫便晋升元婴长老。
元婴长老的亲传弟子照规矩是不能参加练气期小弟子大比的,不过她高兴了下场指点下禹余城师侄女也无伤大雅,这长辈指点晚辈,偶尔出手严厉些,也是为晚辈好,摔得越重长得越快嘛,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清微门与大赤城来的高阶修士都是人情练达之辈,此刻闻声知雅意,乐得给这位未来的元婴修士卖个面子,均纷纷点头道:“是极是极,云埔真人言之有理。”
左元清气得双眉倒竖,骂道:“无耻!才刚比试之时可不是这么个说法!”
云埔挽起袖子道:“怎的,你又不服是不是?
成,挑个练气期弟子出来,老子今儿个豁出去,替你调教调教,让你看看什么叫上有慈爱,什么叫下有恭顺!”
他手一伸,灵力催动,直接就往左元清背后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弟子抓去。
那弟子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道:“师叔救我!”
左元清道袍一甩,挡住了云埔童子的小爪子。
云埔童子不过虚张声势,此时见好就收,施施然收回灵力,眉开眼笑道:“这说的是长辈指点晚辈,可不是平辈斗殴。
左道友想求长辈指点的话,请稍候片刻,待文始真人,哦不,现下要改称文始真君渡劫完毕,我自当亲自禀报,让他倾囊相授,好好指点指点你。”
左元清大怒,登时就要上前跟云埔开打,就在此时,半空中连绵不绝的响雷突然尖利起来,咔嚓声中碎石横飞,一道前所未见的紫色锃亮雷电直直劈向正中。
高阶修士个个屏气凝神,低阶修士有胆小的已忍不住惊呼出声。
曲陵南躺在地上,心中焦急,稍稍一动却浑身剧痛。
她此刻无比懊悔,若早知今日师傅渡劫,她就该三下五除二,早早将那个姓云的小娘们收拾了,然后飞去浮罗峰帮师傅挡闪电才是。
可如今因她一时心软竟着了那娘们的道,弄得两败俱伤,想动都动不得。
轰隆声中,有人过来蹲在她身边说什么。
曲陵南转头看去,却见毕璩以从未有过的温和口吻,耐心地道:“师妹,莫要忧心,文始真人天纵奇材,此番定然得以顺利渡劫,且我琼华千百年来,能凝婴者甚少,出一个都是门中大事。
此刻掌门师尊定然亲至浮罗峰为他护法,有他在不会有事。”
曲陵南哑声问:“太,太师傅能替我师傅挡闪电么?”
毕璩一愣,干巴巴道:“掌教师尊何等尊贵,怎可……”
“那有啥用,”小姑娘想摇头,却发觉一动就脖子疼,她呲牙咧嘴了一会方道,“我能替我师傅挡,可我动不了了。”
她只是平铺直叙,可不知为何,毕璩却听得心头酸楚。
他叹了口气,在曲陵南身侧盘坐,俩人首度不互相抬杠、不互相厌恶,安静地共处了一会。
此时空中密云重垂,云中隐隐电光闪烁,似在酝酿更为厉害的杀招。
毕璩脑子里想的却不是意中人云晓梦的脸,也不是小师妹的丹田。
在这一刻,他莫名想起自己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恪守琼华主峰大弟子的职责;从来尽忠职守,中规中矩。
他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符合琼华中正冲和的宗旨,就连掌教师尊对自己也亲厚有加,虽无挂名在琼华十二峰哪位峰主之下,可却是掌教真君亲自指点,毕璩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只待金丹得成,也定能跃升为一峰之主位。
可突如其来的,他忽而问自己,今日若渡劫的人,是自己至亲的师长,是自己挚爱的伴侣,他可能如曲陵南这般说一句,我能替他挡?
毕璩沮丧地发现,他恐怕做不到这点。
云晓梦是他千挑万选的双修良配,她相貌出众,天赋一般却勤学苦练,进步神速。
两人相处之时,云晓梦知情识趣,柔情万端,他心里极为满意。
可是若云晓梦渡劫有难,他毕璩能做的,大抵是如这玄武大陆千万的双修道侣那般,替她寻助劫法宝丹药,替她寻渡劫胜地,替她掠阵护法。
可他不会以身挡雷,替她去死。
所谓道侣,更多的是求长生路上两相得宜的伙伴,与之民间愚夫愚妇自有不同。
若一人不幸中途陨落,另一个人固然会遗憾伤心,可他们心里都清楚,生死也是历练的一种,犯不着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可话虽如此,毕璩却不由得羡慕那位文始师叔,明知不当,却忍不住羡慕他。
他想,若今日渡劫的人是自己,能得掌教护阵已是天大福分,但最多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毕璩忍不住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曲陵南不知想到什么,也叹了口气。
两人四目相对,小姑娘抢先问:“毕师兄,你是否非要那个云晓梦不可?”
毕璩一呆,道:“此话怎讲?”
“你先回答我。”
毕璩心里涌上一阵踌躇,低声道:“这事与你何干。”
“自然与我有干系,我说与你听啊,”曲陵南认真地一样样掰扯,“今日比试场上,我若不是瞧着你的面子就不会手下留情,我不手下留情了,就不会被她偷袭伤成这样,我若不伤成这样,则我就能飞去替师傅挡闪电。”
毕璩瞥了她一眼,问:“然后呢?”
“然后,若我飞去替师傅挡闪电,则师傅胜算就大了几成。”
曲陵南认真道,“我适才想了想,若师傅挨不过这关,白白死了,我该找谁算账去。
想来想去,头一个就是那个云晓梦。”
毕璩奇异地发觉,自己听了这番谬论却无往常那般生气,而是同样好奇而认真地问:“说句大不敬的,假设你师傅陨落,那也不能算晓梦害的,假设你真能替你师傅挡劫,那也未必保他平安,师妹,你这么算帐有问题。”
曲陵南振振有词道:“那又如何?
老天爷的公道算到每个人头上也会缺斤少两,我的意思就一个,我师傅要死了,她活不了,你若非要拦着,我连你一块收拾。”
她似乎觉着这话有些太难听,又换了种口吻道:“师兄,我是为你好,那娘们不是好东西,你配她太富余了。
换个好姑娘,和和美美的多好?
啊?”
毕璩莫名其妙地想笑,事实上他也笑了,他正待说什么,忽而空中一声厉响,继而山崩地裂,轰隆声不觉,有人惊呼道:“不好,浮罗峰塌了!”
全部目睹现状的修士们均呆住了,从没人渡劫能引天劫到劈塌一座山峰。
雷劫与渡劫人心中欲念息息相关,文始真人怎会有这么大的魔障?
毕璩慌忙站起来,祭起飞剑就想飞去一探究竟,耳边听得曲陵南焦灼地道:“毕师兄,带我去。”
毕璩犹豫了下,曲陵南已然强撑着支起半边身子,咬牙道:“带我去!”
毕璩暗叹一声,长袖一卷,将她卷入怀中,一跃而上飞剑,御风而行,匆匆往浮罗峰飞去。
此时天劫已毕,空中密云散开,蓝天如洗,琼华一派安宁。
浮罗峰塌了半边,远远看去,只见碎石嶙峋,残垣断壁之下哪有什么人影?
空中四面八方飞来不少修士,均来探看这千年难遇的凝婴渡劫,到底成功了没有。
曲陵南睁着眼一眨不眨,她心中甚至没有焦灼悲痛,她只是茫茫然地想,师傅,你还许多许些话没兑现,若你就这么去了,我可往哪寻你?
十方世界,大千三千,我可往哪里寻你?
小姑娘胸口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