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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不想回答也不可能了,这三个“土”字一出,人家一定以为阿朗的大脑真出了问题。
可是我要如何解说才能帮他圆了这答案?
一筹莫展。
阿玉静静地看过来,眼底笑意隐隐,似乎觉得一切十分有趣。
众人嗡嗡声越来越大。
没法,上台。
我朝妙音微笑合什,慢慢转向阿朗。
他偎过来仰面看我,乌亮的眼里笑意盈盈。
我想气又气不起来,拍了拍他的头笑道:“刚刚琴弹得好极了。行,你既然立意要偷懒,就由我帮你向妙音大师解说一下你的想法吧。”
殿里没有声音。
我微笑着对妙音说:“佛法讲究一个悟字。慕容朗世子的答案,其实内含博大精深的道理,有心人真能悟出,也算得了拈花微笑之旨。”
妙音凝神听着,微笑,不嗔不喜。
“现在我强作注解,是枉顾大家智慧了。”我朝台下众人微微一笑。
“人生百年,当如何施为?答曰:土。土壤有肥沃贫瘠之分,但无论如何,它总是倾其所有,衍生万物、滋养众生。人应如土,纵有聪明和愚笨之别,皆当竭尽所能,造福苍生。”我解释第一个问题。
“善哉斯言。”妙音微笑着朝我一合什。
我看着在坐的诸人,他们有的在沉思,有的在小声议论。
慕容越笑着朝我点头致意。
阿玉静静地听着,眼底光芒闪烁。
“生于天地,最需持何种操守?这个问题呢?”妙音缓缓问我。
我笑道:“仍当如土。四季轮回,万物生长,全仗深广的土地。所谓厚德载物,人当像它,以宽广深厚的胸怀,包容万物,滋养万物。另外,土地质朴,静穆无言;人亦当如此,埋头做事,而不矜夸。”
“诚哉斯言。”妙音点头。
阿朗清亮的眼里,十分以我为自豪的样子。
我笑着拍拍他的头。
妙音微笑:还剩最后一个问题,还请一并解释了吧。
我说:众生攘攘将往何方?答案仍是一个字:土。世间万物,终究各归其根。众生何归?终归尘土;俯仰千秋,尽随尘土。诸位且听简非短歌一章:
朝行天地间,暮葬春风陌。陵谷苍茫里,桃花开如昨。
许久,殿内无人说话。
有的沉思默想;有的目光茫然;更有的心驰神远状。
只有那些年幼的孩子,依在父母的怀中,笑嘻嘻。
“此至言哉。”妙音抚掌一叹。
他朝阿玉合什作礼:“岁考结果已出。慕容朗世子所答,实属微言大义。陛下明裁。”
说完,微笑着问我:“等此间事了,你随妙音同归莲花寺,如何?”
我一愣,正不知如何回答,阿玉的声音响起:“此次岁考到此已有结果,妙音大师出题含义精深,简非师徒的解答发人深省。慕容朗胜出,不知各位有无异议?”
绝大多数人表示毫无异议。
我笑看阿朗:“你很厉害啊,阿朗。”
不想他拉低了我,在我耳边飞快地说一句:“我是肯定不会开口说话的,我一说话,你就会回家不要我了。”
什么?
我吃惊地看着他。
他却又敛目垂睫,漂亮的小脸上,薄唇轻抿,下巴微翘,倔强坚持的模样。
且惑且疑
往往眼甜口苦,常常心是身非。
岁考之后是赐宴。
因不惯那可想而知的拘束与繁琐,所以与慕容越打了招呼,准备先回去。
慕容越同意了,但坚持晚上他的生日家宴一定要参加,我答应下来。
听到我要离开,阿朗并不说什么,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你,清亮的眼睛里全是恳求与失望。
“阿朗,今天的这场宴会你不可以缺席,这样吧,我在家里等你,如何?”我微笑着与他商量。
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坐得笔直端正,薄薄的嘴唇微抿,乌亮细软的头发根根耷拉。
“阿朗这是怎么了?”身旁清冷的声音响起。
阿玉不知何时已走到我们这边。
慕容越一家忙恭谨站起,施礼。
“皇叔不必多礼。”他从容优雅地止了慕容越,坐在了阿朗的位置上。
“阿朗?”清冷的声音,询问的声调。
阿朗抬起头,看看他,再看看我,不说话,晶莹剔透的双眼似蒙上了一层水光。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心底一软,已改变了主意:“阿朗想到我家看看那两匹马,可这宴会……”
阿朗听到我的话,垂下了眼睑,再也不看我们,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可似乎每一根头发都在欢欢悦悦地动。
我不禁笑出了声,忍不住捋了捋他的头发。
阿玉半天不出声。
我疑惑地看看他,正好看到他与慕容越对视的目光。
怎么了?
就这么大回事,有必要这么慎重?
“皇上?”我催促。
“现在回去?”他不知在想什么,神色之间似有些犹豫。
“是啊,好多天没回去,我爹还好吧?看不到我,他可能也会担心的。再说,我答应了阿朗岁考结束带他去看马。”
他黑色的眼底神情不显,沉吟间似自语:“这路上……?”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自身后传来,“妙音正好也要离开,就由妙音护送他二人一程吧。”
纯净的中音,说不出的平和动听。
我一听,不等阿玉开口,笑着站起来:“如此,有劳大师了,简非先行谢过。”
阿玉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妙音。
妙音微微一笑:“陛下请放心。”
忽想起刚才妙音的话,我笑起来:“皇上,简非还没想过要出家。真要出了家,我爹怎么办?”
不想他眼底微凛,随又低声吩咐:“去吧。皇叔的寿宴别到晚了。”
声音温和。
一路十分顺利,马车停在门口,我笑邀妙音进去喝杯茶。
他微笑而立,凝望着我:“妙音他日会来叨扰。今朝暂且别过。”
说罢,合什一躬,转身。
他素衫若水,飘然而去。
一路前行,所过之处,周遭的喧闹繁华,仿佛刹那水滤过般,空、净。
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目送了他很久,心底渐渐滋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简非——”清清亮亮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我回过神来,笑着拎拎他的小耳朵:“阿朗,又开口了?”
他偎过来,一脸笑嘻嘻。
“小野兔脾气有点倔,你得有点准备。”牵着他的手,向我的院子走去。
“小公子?小公子您回来了?!”
原本笑得见眉不见眼的钟伯,看到我,满脸的笑意顿时风翻云卷,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