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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夏指尖莫名发凉,却说不出缘故。“这只狗,我好像见过……”
“什么?”老古一边说一边拉开车门,“那你也下去看看吧——诶!”霓夏一把揪住老古的衣领,老古没站稳,跌回座位上。也就在同时,一枚子弹呼啸着破空而来,打在车门上,老古迅速关上车门,看着霓夏,“那是边童的狗!”她已经认出了那金黄色的皮毛和大耳朵。老古沿子弹的线路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难以辨认边童藏匿的位置。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老古心下一沉,后轮胎被打爆了,看来边童是打算把他们陷在这里。天色已经露出一点白,老古眯起眼睛,努力在后方寻觅。不多时,一个身影就在婆娑的晨光轻雾中,静静显露出来。尽管已经暴露了位置,来人却如同走天桥一般从容,缓步走来。老古掏出枪,卧在座椅里遮住大半的身体。霓夏却依旧看着车前的鲁鲁,若有所思。
“跳车!”霓夏大喊一声。
“这是防弹车,还是这里安全。”
“不对,再不下就来不及了!”霓夏干脆一脚踹到老古大腿上,自己则迅速打开车门,人顺势滚下,躲进路边的草林间。老古也同时跳下车,躲到另一边。眼前的突变似乎让偷袭者异常愤怒,老古远远地能听到他抓狂的叫喊,果然是边童。老古恍然大悟,这就是拖延时间的原因吧。他还是不明白霓夏为什么强烈要求自己下车,但是既来之,他子弹上膛,则安之吧。
边童的步伐越来越响,几乎近在咫尺,却突然停住,身影也一闪而逝,不祥的阴影笼罩在老古和霓夏心头。“叮叮”,一阵几不可闻的声音听得霓夏心头一颤。这个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不对!霓夏一个滚翻,躲过了一排密集的子弹。一击未中,边童愤怒地大叫,又纵身藏匿到深草里,不知所踪。
奇怪,霓夏极为诧异,边童为何如此狂躁,这同之前见面时候的形象截然不同,况且战时大喊大叫,也背离常规。霓夏尚在思索,老古却开始出击了。“嘿,怪物!”他大声呼喊,惊霓夏汗毛竖立,找死吗?她寻声确定老古的藏身处准备接应,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奇了,她越发紧张。老古又再次出击,在他藏身处亮起了蓝光,像是手机屏幕,这一次边童反应十分迅速,蓝光应声而灭,老古已及时转移,在另一侧又开始呼喊了一声,边童却毫无反应。这怎么回事?老古的声音又响起来。
“丫头,这家伙听不见了!”
霓夏恍然大悟,原来刚才边童仅凭眼睛来判断他们两人的位置,所以听不到老古的声音,却能朝手机屏幕的方向开枪。“他听不见了。”出什么事了,她兀自猜测,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熟悉的铃音。老古看了看天色,暗道不妙,雾已经淡了许多,虽然尚未日升,天色也已经不知不觉亮了起来,原本模糊难辨的景色也已经显露姿态,轮廓开始分明。这样僵持下去,光线只会对边童越来越有利,怎么办,老古苦思对策,却瞥见对面草丛身影闪动。他连忙冲上前去,却对眼前的情景大吃一惊。
眼前处境凶险,霓夏心里惦念的却不仅是眼下,她更想知道之前的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边童像个疯子一样不断开枪,自己却不能贸然出手。霓夏想从边童口中知道小暖的消息,不管好坏。当老古告诉自己边童已经聋了,霓夏一时心乱如麻,精神松懈,当边童悄然接近身后,她竟然毫无察觉。
“铃铃——”那么近,那么熟悉,霓夏又听到了若有似无的铃音,此时近在耳畔。“糟糕!”霓夏一跃而起,翻身躲开边童的突然袭击,两人迎面相对。霓夏看到边童的脸,不禁大骇。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自己见过的干净秀气又带着阴郁的模样。边童的左脸血肉模糊,粘连着草叶和泥土,目光疯狂涣散,浸着血色,衣服上血迹斑斑,脚上只有一只鞋,鞋子的后跟处,拖着一条细小的链子,伴随着边童的每个动作,响起“铃铃”的撞击声。正是着这条链子,提醒霓夏刚才的千钧一发。“抓到你了!”边童狞笑着,声音嘶哑,腔调怪异。他似乎是更想把霓夏撕碎而仅是杀死那么简单。霓夏被边童脚下的链子吸引了注意力,边童趁机双手揪住她的衣领,狠狠地撞到树干上,不断勒紧。霓夏觉得脖子要断了,手脚都用不上力气,眼前一片模糊,只有边童沾满血的脸不断地闪过。她恍惚中看到小暖从远处跑来,无意识中用力抓住……
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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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边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唤醒霓夏的神智,她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看着眼前倒地抽搐的边童。“没事吧?”老古把她拉起来。刚才跑来的其实是他吗,霓夏任由老古把自己拉起来,拍拍土。两人低头看着不断抽搐的边童,心里泛起悲凉。他眼窝青色凝结,嘴角不断呛血,血丝沿嘴角流下,与旧伤的痕迹汇流。他似乎很不甘心,死死瞪着二人,一只手徒劳地抓弄泥土,另一只则别在身后,手枪落在视野之内臂长之外的草丛里。
“你们今……算了。”霓夏别过头,眼神有些潮湿。她知道自己问不出,也不想问了。已经不远的海边吹来了夹杂腥气和潮气的风,天亮了,她面对着即将抵达的目的地,竟然失去了之前的急切,开始畏惧。
老古蹲下静静地看濒临死亡的边童,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心脏处。刚才是自己的一脚踢中后心,霓夏才得以解救,不过自己全力一脚,对于一个心脏病人来说,也无异于谋杀。边童现在的样子很是狰狞不堪,老古反而觉得,这是他最柔和的时分。老古轻轻摸着他的胸口,欲言又止。毕竟曾是并肩过的搭档,落到如斯境地,老古不免恻然。边童也在老古的抚摸下平静了许多,直直地看着老古的眼睛,不断喘息,手脚也不再挣扎。
“走吧。”老古站起来对霓夏说。两人离开倒地不起的边童,向车子走去。老古在前,看到鲁鲁停了一下,回头问霓夏:“这个要怎么办?帮把手拖走吧。”鲁鲁已经无力抬起头,只是用水汪汪的眼神无辜地望着霓夏,它的腹部还随着呼吸起伏。霓夏有些不忍,正欲上前查看,耳边又捕捉到一丝“铃铃”声,这个声音是——
“不对!”霓夏突然拽着走在前方的老古扑倒在路边的草丛里,就在同时,火光乍起,鲁鲁横卧的地方突然爆炸,车子靠的太近,也被气浪掀起,歪倒在一边,幸好尚未殃及油箱。沙土纷纷落在老古和霓夏背上,两人胸口一阵闷痛,等到回头去看,地面已经被炸陷了一块,鲁鲁的身躯已然灰飞烟灭。两人对看了一眼,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油然而生。
老古先爬起来,再把霓夏扶起来,双方都已经灰头土脸了。两人挣扎着快步回到边童身边,他果然偏离了原先的地方,爬到了路上,一只手捏着引爆器,眼睛未合上,带着满脸的不甘心,气绝身亡。想来是两人刚才的脱险成了压塌边童生存欲望的最后一根稻草。把自己生的期望寄托到别人的死身上,是何等可悲。如果还选择跟着老大一同走下去,是不是终究也会走到这步田地?是不是人生也会如此扭曲和黑暗?
老古看着歪倒的车叹了口气,幸好已经不远了。他回身招呼霓夏快走,却看到霓夏背对自己蹲在边童脚边,轻轻解下鞋上的链子。随着霓夏手上的动作,链子叮叮作响,这声音唤醒了老古的记忆。“看来我要谢谢她救命之恩了。”他没有收到回话。
霓夏解链子的动作很是僵硬缓慢,因为她手抖得很厉害。她想不出有什么原因会让小暖把从不离身的手链绑在边童鞋上而不管这是否会被发现。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现在的处境一定很危险,或者更糟。链子上的叶片有的脱落了,最重要的几片还好好地挂在上面。本是寄托自己心意的礼物,此刻又回到自己手中,霓夏有种巨大的挫败感。
是不是她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个秘密?
是不是她看到了却不明所以?
是不是她知晓了,但是一切已经结束了……
霓夏觉得委屈,本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本不该离开的人消失了。最后剩下的,只有她自己,还有一堆毫无用处的数据,一切回到了比原点还要糟糕的地方。双肩被两只手轻轻搭上,拍了拍,“去找她吧,我要说谢谢,……你们要好好聊了。
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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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夏跟着老古往前走,手里还攥着那条链子。远方已经可见一条墨蓝的海平线,在逐渐亮起来的天幕下,越来越粗。耀眼的金边刺痛清晨的薄雾,纷纷散开。霓夏又走回了曾经幸福开始的地方,每一棵树,每一片沙,都留着甜蜜的气息,记录着两个人的点点滴滴。褪色的木板房,磨光的石头小径,即使是严冬也不曾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