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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听老大扯淡般自语，边童一边穿上外套，进洗手间漱了漱口，走到病房门口，按下把手。这时，身后传来一句，“记住我的话，别打主意别动手。”边童低头咬住嘴唇，拉开门走了出去。
关上门立刻感到胸闷，他靠在墙上坚持不倒下去。这种症状最近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边童知道是地狱来下帖子催促自己上路，只是自己还扒拉着门框不肯走。活着死了都无所谓，边童不在乎，可是解决不了老大眼下的麻烦，边童很不爽。都是为这件事吧，他想，眼前一片模糊，他只能挣扎着双脚叉开，把身体紧贴墙壁。
地是平的，墙是直的，他反复在脑海中重复这句话，试图平复巨大的眩晕感。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他默念。
“边先生，你没事吧？”是值班室的一名护士，推着医用架子靠近。边童缓缓睁开眼睛，冲她眨眨眼睛，“有事啊，昨晚开奖的福彩号码，我差一点就买了。”他双手捂脸，沿墙壁滑坐到地上，夸张地大呼小叫：“人生一大悲啊！”惹得小护士巧笑了起来，推着小车走远。边童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冷汗细细密布在皮肤上，他看了看走廊的两端，确定再无别人，长出了一口气，把头埋到双膝之间，静待这一波痛苦远去。
再次走在白日的户外，边童面容已经找不到任何痛苦留下的痕迹，只有平静。谁让我是机器怪物呢，他牢牢记得这个十多年前的称呼。来到店里，隔着门就听到鲁鲁躁动的抓挠声。鲁鲁是一条流浪狗，刚来的时候浑身脏兮兮，全身的毛一块有一块没的，看不出品种，可怜巴巴地趴在店门口。在冬天过后第一场雨里，垂着大耳朵蹲坐在店铺外，也不叫也不往前凑，只哆嗦着望着里面。边童坐在温暖的室内上网，眼梢偶尔撩一下，看它还在门口。边童想，也许自己该有只狗。尤其是在这个没有故人，没有新友，也没有敌人的地方。
欸，他蹲在鲁鲁对面看它，如果我每天都让你吃饱，那等我死了，你是不是会殉葬啊？鲁鲁只是瞪着一双善良的大眼看他，伸着舌头往边童脸上哈气
讣告
36
这只狗并不真的叫鲁鲁，这个名字只在周围有别人的时候出现。若只剩下一人一狗，边童便很自然地消去了狗名，改用“坐下，”“过来”，“走开”。以边童的逻辑来看，狗不需要名字，它也不会叫我的名字，我就不必叫它，如此甚是公平。
边童面无表情，看不出本应有的忧伤和愤恨，很少见地弯腰摸着鲁鲁的头，瘦削有力的大手机械地一下一下穿过鲁鲁柔软的金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摸了好一会儿，边童突然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突然站直身子，失去爱抚，鲁鲁不明就里抬头看他。边童恢复了神智，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花房。托某个女人的福，边童曾经在一座带花园的房子里学习过一点花卉知识。他拿起水壶，高举，水珠溅出，落在或嫩绿或翠绿或墨绿或紫色或红色的叶子上。有意思，他想，为什么总是那么像那个女人，为什么改不了？
他难忘的不仅仅是潜意识里女人悉心教导的园艺知识，还有某个午后看上去很美的画面。一个优雅的女人，一个小混子，女人高举的水壶中，晶莹的如一层薄雾的水珠们翩翩降落，落在小混混和着血污的拢起的双手中。边童脸上不觉流露出复杂的表情，双眼放空，看似无意识地调转喷头，倒下去。这次是倾注而下的一道弧线，带着冲力径直浇到了鲁鲁的头上。它呜咽一声，打滚站起来想要躲开主人突如其来的袭击。
“不准动。”主人发出一道毫无感情的命令。鲁鲁懵懂不知所措，还是乖乖原地趴下，冰凉的水柱冲开了鲁鲁头顶柔顺的毛发，顺身体而下，鲁鲁身下成了一个小水潭。直到喷壶里的水用竭，边童笑起来，收了喷壶，蹲下跟露露脸对脸。
“哎呦，变中分了。”似乎是在鲁鲁身上发泄了不满，边童心情好了很多，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心情好并不代表他打算遵从老大的意思行事，放弃自己的想法。老古机器怪物的说法不太准确，他更像是个偏执狂人。边童做事有一种很奇怪的思维，他愿为老大做任何事，并以此作为自己的特权，旁人不得染指。然而事实上，他只能绝望地接受老大身边多了一个人手，并且深受老大宠爱；偏偏就是这个人，篡夺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后，居然同老古双双选择背叛。
不可原谅。
边童诧异于老大的按兵不动，这完全背离了他原本的性格。为什么要现身让老古引起注意？为什么不直接除掉霓夏和她身边那个女人？为什么制止自己动手？为什么到现在还让他们自如地呼吸生的空气？边童修剪一枝玫瑰，叶子统统剪下来，他凝视着娇艳的花朵，剪刀伸过去。被剪得凌乱的花瓣，拼成了一张扭曲的脸，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边童盯着这朵被毁掉的玫瑰，渐渐露出诡异的笑容。
霓夏辞去了市中心的那份工作，没意思，玩腻了，她跟小暖说。两人手拉手走在去新家的路上，霓夏打电话彬彬有礼地向上司道歉，小暖忍着笑没出声，帮她掖了下围巾。霓夏结束通话，斜睨一旁的小暖，换上惯常的慵懒的语调。“你笑什么呢？”
“我早就说你不行，做不了多久，言中了吧。”
“切，我做的很好，刚才经理说预备给我加薪呢，还不是为了你……”
“是为了能睡懒觉吧，哈哈。”
霓夏揪着围巾垂下的两端呼扇着作势追打小暖，小暖只得抱着大包小包狼狈躲闪，在洒满落叶的人行道，留下了一道一道“之”字形代表幸福的轨迹。看着很开心的场景，看着很快乐的两人，不是不知道未来可能有的凶险，不是不知道快乐转瞬即逝，不是不知道幸福也许远的到不了，不是不知道她们有可能盼不到将来。
至少还有现在，因为只有现在，那就珍惜现在。
嬉笑玩闹间，很快来到了两人的新居。房间业已装修好了，家具装饰小暖也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