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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夏今天心情很不好，窗外偏偏有着相当灿烂的阳光。在这深秋的季节，风比内陆的城市来得更冷冽，怕冷的霓夏换上了毛衣，站在办公室的休息区晒太阳，希望能汲取点光明面的力量。小暖变得有些古怪，神情闪烁，目光游移，说话也总是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见踪迹却一直如影随形的香烟的味道，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不幸。霓夏发现自己又掉进了战场，一个看不到对手只能无时无刻绷紧神经的浓雾地带。阳光灿烂的日子，有些人眼前却一片模糊。

“阿嚏！”霓夏很无奈，现如今病毒都开始欺负自己了，回头看看同事条件反射抬起的头和紧张的表情，抿起嘴角满怀歉意地点点头。最近的流感闹得很严重，人人自危，小暖每次送她出门，总会千叮万嘱，带好口罩，远离危险人物之类之类。奇怪的是小暖最近不再提及要自己辞职的话了，前几天晚上一起看新闻，正在播报新增的流感病例，霓夏感慨还是赶紧辞职吧，拿薪水别顺便把病菌也拿回来。小暖居然很犹豫，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没有那么严重，你看别人不都好好的，你不要偷懒……

“咱家是没钱了吗？”

“啊，什么，不是啊。”

“那为什么要赶我出去赚钱呢？”

“这个……这个，本来就是你自己要出去的啊。”

霓夏一副很不爽的表情，满腹狐疑地把视线转回电视屏幕。一向反对自己出门工作的小暖现在说这种话，无疑是个奇迹。想问又不敢问，霓夏心情变得很烦躁，从沙发上蹦起来，套上件毛衣准备出门。“去哪里？要散步一起去吧。”小暖忙不迭跟了过来，手里抓着外套。霓夏停止了穿鞋的动作，半跪在地板上仰望越发古怪的小暖，之后猛地站起来，把穿好的那只鞋抖落下来，径直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她看不到，一直凝视自己背影的小暖表情有多悲伤。

太过信任导致的忽略，是不是更可悲？

霓夏把双臂抱得更紧，记得跟小暖刚认识的时候，小暖颇为专业地分析此为自我拥抱的姿势，是警惕抗拒周遭环境和人的暗示。只因为这样会暖和点吧，霓夏不觉得行为能暗示心理，如果此话当真，那所有的谋划计策运筹帷幄，不全都在举手投足间就被识破了。

周五的下班时间，街上行人摩肩接踵。霓夏拖着抱恙的身体慢吞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会这么背吧，她心里暗想。对桌的同事已经两三天没来上班了，办公室出现了小范围的恐慌，纵然是冷静如霓夏，也不免心有惴惴，尤其是看到镜子里鼻头红肿双目无神的自己。傍晚的温度陡然下降，霓夏低着头不看路，裹紧衣服向前艰难地挪步，抵御寒风。这种天气真是糟糕啊，她抱怨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与其说是不小心撞上，倒更像是被那人结结实实抱了个正着，霓夏大惊，连忙道歉。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戛然而止的道歉，源于这个抬头。霓夏抬头看到了一张很久没见的，熟悉之极的面孔，书生气又带着点冷峻的气息。藏在渔夫帽下的老古的脸，此时正对着霓夏。

重逢

25

“老古？”过了好一会儿，霓夏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老古反手扣住霓夏几乎要扭断自己小指的双手，举到霓夏面前，笑道：“你这不是已经确定了吗？”老古还是老古，比起身手，霓夏从来也不是对手，更何况是现在病怏怏的状态。她索性放弃了，一副认命的样子，朝不远处的快餐店示意了一下，“我累了，进去坐坐吧。”自己先走了过去，留给老古一个后背选择。当然，他可以拒绝，然后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动手，不过他不会。

霓夏要了汉堡，可乐，薯条，鸡翅，自己掏钱付清，端着盘子找地方坐下，老古坐在对面，什么都没点。霓夏没招呼老古，自己大吃起来，似乎对这份快餐很是满足，流露出放松的神情。老古平静地坐在对面微微笑，霓夏对吃有一种狂热的执念，不喜欢与人分享，吃饭不喜欢说话，速度很快，这些习惯都没变。老古只能安逸地坐着，等对面的淑女风卷残云，终于等到霓夏向后靠倒在椅背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早就知道你找过来了，为什么现在才肯现身呢，”霓夏重新直起身子，预备进攻剩下的一包番茄酱。“跑都跑了，何必再出现，还来找我们，什么目的。”锯齿处不太好撕，她皱着眉头用指甲的末端跟包装袋角力。

看得极不耐烦的老古伸手夺过包装袋，一下撕开交还给霓夏。霓夏没客气，对着缺口直接吮吸起来。还是小孩子的吃法啊，老古想。在过去住的租屋里，十几个小孩的伙食基本上都是方便面。可是每次老古都发现有包装被撕开，面饼完好，调料包没了。后来查到都是爱好重口味的霓夏干的。为了以示惩罚，霓夏被罚在众人面前干吃下了所有受潮的面饼，吃到干呕。本以为小惩大诫以绝后患，包装破损的方便面也再没有出现，而是改成了大批量方便面直接不见了，剩下的面饼全部被捏碎。

好啊，老古又好气又好笑，偷吃了以后还毁灭证据，即便是被发现，那个小不点居然还把面饼弄碎了对付惩罚。心思缜密居然在偷吃上面表现出来。经历每天高强度的对抗折磨，你死我活，她还能冒险每天坚持这个怪癖，真是执着。

“别光看了，”霓夏打断了老古的思绪，“你有一个很长的故事要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