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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老谷手下的人，除开执行任务，我还要尽可能监视你的行动，”小暖站起来，走到窗的另一边，学霓夏的样子倚在墙上，两人对望，“我知道你在调查他，但我没告诉他任何事，不管你信不信。”

“我信。”霓夏突然回答。

小暖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霓夏还是看着那幅红磨坊，自言自语般。“你是老古派来的，可是你把老古的财务问题告诉了老大，现在他跑了。”霓夏目光终于移向小暖，“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喜欢他，”小暖深吸一口气，“不喜欢他盯你太紧，不喜欢他像我一样喜欢你。”这下轮到霓夏吃惊了，她想了几十个理由都没有这个来的离奇震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气氛瞬间尴尬起来。小暖平静地看着窗外，似乎刚才是在谈论天气；霓夏也看着窗外，心乱如麻。

“谢谢。”沉默良久，传来这么一句。

回忆

9

小暖又恢复了笑容，靠近霓夏，轻轻抱了抱她就放开了。她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餐，恢复到保姆的角色定位上。小暖背对着霓夏，略弯着腰，和厨房雪白的背景一派和谐。霓夏又像平常一样，在她身后看着，问：“昨晚你出什么事了？”

小暖没有停下手里的活，收拾起咖啡壶和杯子，在水龙头下冲洗。水声轻柔，小暖缓缓地说起昨天的事情。昨天她到了那人的家中，父子二人在开生日会。她一枪未中，打穿了玻璃桌面，蛋糕摔到地上，蜡滴在奶油上。那人远非一个普通野外教练那么简单，操起蛋糕刀扑过来，小暖最后还是击中了他，他也用没开刃的蛋糕刀伤了小暖。小孩子好像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爸爸倒地抽搐的样子，直至停止不动。我把他的生日毁了，把他爸爸杀了，可他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小暖如是说，如同描述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她把杯子一个一个放回柜子上，忘记擦干了，水从柜子里滴下来，带着节奏。

“然后我跑下楼，”小暖拿起一把生菜扔到水池里，水龙头开到最大，水柱冲击着她的手，她的手有些泛白，发抖，“听到一声枪响……”小暖没有讲下去，突然感到身后靠过来一个温暖的怀抱。霓夏的额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着自己的胳膊抚平颤抖。她也惊讶也想笑，不知所措，没有回头，继续自己的故事。

“我不想他死，我想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可我也知道很难，死了最解脱，”她还是低着头，“我也有过爸爸有过妈妈，如果他们不死，我何必拿着枪到处杀人呢。有时觉得，当时一起死多好，不用这么累，不用去害人了。”霓夏第一次听小暖谈自己的往事，原来她曾经是个有美满家庭的幸福小孩。听着她把从前娓娓道来，霓夏勾勒出一幅温暖的三口之家的画面：没有其他的光线，只有妈妈最爱的水晶落地灯，照出一室璀璨；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笑得开心，换牙的空槽还在也不在乎。爸爸妈妈该是温柔秀美的，爸爸戴着眼镜，妈妈有长长的波浪发。蛋糕上有七只彩色的蜡烛，光芒一闪一闪。小女孩想靠近看蜡烛上的彩条，鼻尖沾到了奶油，屋子里洋溢着笑声。

霎时枪声破空，击碎了水晶灯，尖叫声起，水晶乒乒乓乓落地，枪声此起彼伏许久。待到一切归于平静，屋里只剩下一个活着的人。她不哭，不叫，蜷缩在早已僵硬的母亲的怀里，看一只半灭的蜡烛的光点渐渐消逝。

第二天天亮，警察赶到的时候，只有双亲冰冷的遗体，和一地水晶，每一面都折射出血迹，刺痛人的眼睛。小女孩后来被老古在路上捡到了。现在在正午的阳光下洗菜，身后是沉默的霓夏。

小暖回过头，还是很开朗的表情，“很久了”，她对霓夏说，“早就不难过了”。霓夏点点头，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