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意大利国家队(2/3)
萨缪尔露出微笑:“教练,我们都知道,只有实战才可以检测一名球员的真实水平,但是在实战之前的录像观摩、特点分析同样是必不可少的赛前准备,我能从一众球员之中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安吉洛·比安奇的唯一搭档,这与我用心观看了大量的比安奇的比赛视频脱不开关系,而且,只要您愿意翻开这其中的任何一页,您会发现……”
嚯,有理有据,慢条斯理,滔滔不绝,口齿清晰,好一副从容不迫的大将风范。
总教练又开始觉得头顶发痒了,这不是气势很足又会道能说嘛,看看,连那习惯性的低下视线与放轻声音的举动都没有了,连言辞都是这么的虚伪(?)有礼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教练?教练?……您觉得我说的怎么样?您或许愿意先把这几份文件都认真的看一下呢?”
教练从无限的感慨与遗憾中回神,然后他也习惯性的对自家莫名自卑的小甜菜进行夸奖。
他低头翻着细心装订好的文件……随着阅读的越发深入,眼神也逐渐由随性转为认真。
总教练有些惊讶。
说实话,出乎他意料的……很有道理?
分类细致且直击重点就不说了,大概是为了摆脱让自己有可能成为队长的“可悲境地”,萨缪尔甚至列出了不少的未来规划与发展方向,并且……虽然以他的视角来看,还略显生涩且有些不足,但是……
……怎么说呢,完全超出了“一名球员”的能力范围。
这是三份绝对可以被标上“异常”的分析报告。
总教练下意识地问:“白兰地。”
“是的,教练。”
“考虑过退役之后该做什么吗?”
“…啊?”萨缪尔·白兰地满脸茫然,这和他所设想过的任何一种场景都不太一样啊…?教练这是什么意思?这……教练是想让他自觉……自觉递交退队申请吗?他已经……已经垃圾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比安奇对教练说了什么…?
小先知顿时陷入了惶恐。
总教练见状也是一愣,然后他立马补救:“不……咳,白兰地、萨缪尔,我是说,你做的很棒,我之前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了成为比安奇的搭档而做出过哪些努力………我知道你看了大量的比赛视频,并且在观看的同时也总结了不少细节与心得——你愿意给我看一下你所做出的总结吗?”
继续翻着手中装订好的三分文件,总教练不禁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夸赞笑容,他笑着看向这位似乎还有些在状况之外的自家小将,终于吐露出了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
“萨缪尔,考虑过‘教练’这个职位吗?我觉得,你或许会非常适合成为一名乒乓球教练………你拥有这样的才能,你似乎总是能从那些在许多人看来大同小异的比赛视频中,捕捉观察到很多无法被大多数人所总结出的东西……这是许多水平顶尖的球员也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就像是那些考试满分的孩子不一定擅长为他人讲题——萨缪尔,我的孩子,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带了你这么多年,却没有发现你在这方面的才能;我很惊喜,因为我们还拥有足够长的时间。”
…
……
………
教练…?成为一名乒乓球教练…?
直到离开了总教练的办公室内,萨缪尔仍然有些恍恍惚惚地不在状态,他的大脑中又染起混沌,他原来还是拥有才能的吗?而且是成为一名教练的才能…?教练这是在安慰他吗……而且他才二十岁多一点啊,他甚至还没有拿到过几枚金牌,比安奇甚至还没有退役………问他退役后的打算?这真的是一件太过遥远的事情,而在退役之后成为一名乒乓球教练……
…不!不对!!!
大脑中一片混乱的小先知猛然回神!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所谓的真相——
这当然不对了!可恶!教练竟然变得这么狡猾了!什么见鬼的教练才能!教练他根本就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什么见鬼的才能和更见鬼的成为教练?!现在的既定事实就是他晕晕乎乎地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连教练的一个准信都没有得到!!!
猛然发现真相的萨缪尔感觉要遭,他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额边,又不好意思接着回去找人……
萨缪尔:“………”
唉。
萨缪尔觉得非常忧伤。
继而——
他便发现,教练竟然没有对外&对内宣布比安奇辞职不做队长了耶!!!
萨缪尔谨慎无比地观察了数天,发现……竟然真的是一切如常的…??
萨缪尔恍惚,萨缪尔震惊,萨缪尔喜不自禁,这让他在训练结束后的脚步都变得异常轻盈。
就是嘛,比安奇成为队长才是唯一正确的路,最闪亮的星星就应该站在最最耀眼的位置嘛!
如此,所有的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重新走上了正轨,萨缪尔心平气和地再度开始了自己的日常,享受着日日练球的美好生活,却不知——
安吉洛·比安奇先生即将爆炸。
意大利,罗马,乒乓球国家队训练基地,总教练的办公室中。
那张毫无死角与缺陷、单凭颜值就可以让无数人发呆看愣的脸上,此刻正被一层风雨欲来的阴云所笼罩。
安吉洛单手撑在桌上,死死地盯着他们的总教练先生。
“教练。”安吉洛说。
总教练努力地维持住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当初,我们似乎说好了……”世界第二先生异常缓慢地说,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紧紧地盯视着自己的教练,每一个音都轻飘飘地几近于无,“缓冲期,三个月,嗯?”
……上帝的母猪啊,这是一种名为“指责”与“控诉”的眼神吗?这个“嗯”可实在是太撩人了。
暗暗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妻子的名字,总教练先生极为坚强地支住了额。
“比安奇,”总教练叹息道,“我的确努力过了……但是你也知道,白兰地本身就是一名非常执着的球员,看看队内吧,除了你,谁还能影响到他?”是啊,总教练看得明白,别看萨缪尔是真的自卑,可是呢,除了安吉洛·比安奇,在意大利国家队内,萨缪尔谁也不服,分明也是自傲的过分。
这么想着,总教练先生忽然就有点走神了,觉得萨缪尔这孩子也是特别的神奇了。
然而,安吉洛·比安奇先生是会体贴他人、对“借口”报以理解的人吗?
当然不可能是啦:)
也就是因为这个人是他的教练,所以安吉洛始终都对其抱有一份距离感的尊重。
“可是,”大天使先生强调道,“教练,还差五、天,就要到三、个、月、了。”
总教练:“………”
惊了,你竟然还真的是数着日子的!
总教练挣扎道:“比安奇,我已经找他谈过了。”
比安奇先生一针见血:“不,您恐怕是只在两个多月前,找他只谈过一次吧——看看他那走路飘花的蠢样,他完全不知道这所谓的三、个、月的缓冲期吧。”
总教练:“………”
总教练以手遮脸,他就不该试图在比安奇面前还去隐瞒什么。
再然后——
在不为人知的“三个月的缓冲期”的最后一天,就发生了以下对话。
那是一个对于萨缪尔·白兰地来说再也普通不过的傍晚,在大同小异却必不可少的训练结束后,作为责任心极强的副队,他的离队时间通常是最晚的那一个。
继而,在他心情极好地一边哼歌、一边记录之时——
咚…!
浓郁的阴影自身前笼罩全身,将萨缪尔的整个人完全笼罩。
萨缪尔:“………”
萨缪尔抬头,却是在抬头的一瞬,便撞入了那一片太过熟悉的浅灰色之中。
萨缪尔又:“…………”
萨缪尔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心跳——心跳的加速不代表任何事情,这真的只是一种再也正常不过的生理性与心理性的双重反应,毕竟这个距离他只有十几厘米之隔的人,可是那个连最最讨厌他的人也会暗恨承认“他的确是长着一副不错的皮囊——不过这要多亏了他的父母而不是他!!”的安吉洛·比安奇啊……
在极为短暂的恍惚一瞬后,萨缪尔才口吻平和地向他们的队长询问:“怎么了,队长,有什么事吗?”
房间是全封闭式的,唯有头顶的灯泡发出人造的光芒。
他的面前,意大利乒坛、乃至是世界乒坛中独一无二的特产,意大利乒乓球国家队的现任队长——他的队长,安吉洛·比安奇正在俯身注视着他,以一种距离过近以至于侵略性极强的姿态平视着他。
单手撑桌,身躯下俯,视线平直………这可不像是简单的偷懒甩锅或者是要习惯性的嘲讽两句的模样,萨缪尔不由感到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恐慌无措。
“……比安奇?”轻声的,他叫着男人的姓氏。
然后他就听到安吉洛·比安奇用着一种毫无起伏的平淡语气对他说——
“萨缪尔·白兰地,”
他叫着他的全名。
“我警告你,”
他第一次对他用了“警告”这样的词汇。
“我的忍耐——”
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聚起阴云。
“——是有限度的。”
……有限度的。
短暂的愕然过后,那股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很准觉的直觉告诉萨缪尔——他太天真了,还没有结束,“队长”的事情根本就是还没有结束,三个月的宁静如常并不代表着安吉洛·比安奇就真的被“一国国家队队长”这样的职位给束缚住了……那只不过是由“即刻行刑”变为了“死前缓行”罢了,这只是一段足有三个月长的缓冲期,而现在,终于到了安吉洛·比安奇忍无可忍的时候。
换句话说——
即使他、萨缪尔·白兰地拥有着来自安吉洛·比安奇的“同队队友”与“双打搭档”的双重优厚,这样的优待也迟早是可以被消耗完的。
咚、咚咚、咚咚咚——
“我…”萨缪尔动了动唇,过于剧烈的心跳声在名为极限的临界点处反复跳动,只觉得自己的发声异常的干涩。
好在,在他即将窒息之前,这片让人乃至于心生恐惧的浓郁灰色便离开了他。
“谈谈吧,”意大利独一无二的瑰宝撤开了身体,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安吉洛·比安奇拉过了转椅,坐在了他萨缪尔·白兰地的对面。
“谈谈吧,”安吉洛堪称淡漠地说,“萨缪尔·白兰地,不要再继续浪费我的时间了。”
对此,萨缪尔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他认为他需要思考,所以他选择了沉默,可是他也无法沉默,因为对面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思考的时间。
他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别沉默的像个死人,”安吉洛说,“萨缪尔,说点什么,我再重复一遍,不要继续浪费我的时间。”
萨缪尔只好说:“……那你想谈些什么呢。”
谈些什么?仿佛这一句反问简直是再滑稽不过了,安吉洛忽然笑开,是过于锋利的那种笑容。
“这真是个滑稽的反问,”安吉洛也如实说了,“谈些什么?谈谈你那张让人作呕的脸?谈谈你那恶臭的灵魂?谈谈你像个死人一样,恨不得在地下长眠?——哇哦,我可真是一个用词委婉的大度之人,萨缪尔·白兰地,你难道不会主动自主地去动动脑子吗?说点你最想说的怎么样?我真的已经对你足够宽容,然而你却从不去珍惜我的温柔。”
……是哦,这可真是无比温柔哦。
虽然萨缪尔·白兰地曾一度发自内心地觉得安吉洛·比安奇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但是媒体大众的那句【大天使先生的耐心简直只有一颗米粒的大小】,也不能算错。
从某种意义上讲,大概正是因为太过天才,过高的视野让这个世界的构成在他的眼里变得极为简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吉洛·比安奇的确也是一个极度缺乏耐心的人。
在这个男人所圈定的范围内,他的包容与大度可以“温柔体贴”到让你手足无措;然而一旦跨过了这一条除了安吉洛·比安奇自己、再无外人可以知道的“界限”……
难以形容的战栗感跳动在萨缪尔的皮肤表层,这一刻,萨缪尔·白兰地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其实早已无数次地于悬崖跳舞,然后终于在无数次的并不自知的作死中,踩上了那一条名为“安吉洛·比安奇对自己的双打搭档的容忍度”的底线。
——要聊点什么,要聊点什么,必须张开口,必须不能在此刻沉默。
半响。
“……比安奇。”开口的那一瞬间,出口的声色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墙壁隔阂着……自己的音色应该还算是镇定吧?萨缪尔不由这么安慰自己,尽管出口的音量依旧没有太高,大概也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彷徨与踟蹰吧?
对此,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只是敷衍一般的抬了抬眼皮,示意他继续撬动起那两片过于脆弱的可怜嘴唇。
说点什么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啊……萨缪尔在内心尖叫,意大利国家队的副队长的大脑中一片混乱,他其实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他又必须要说些什么,所以呈现出来的最终效果——
说实在的,萨缪尔觉得他们只是在尬聊。
萨缪尔:“比安奇。”
安吉洛:“恩?”
“你……”萨缪尔试图放空大脑,让自己的嘴巴遵循着无需思考的本能,“你……你很讨厌蠢货是吗?”
问题出口的一瞬间,萨缪尔:“……………”
萨缪尔只想给自己一耳光。
对此,意料之中的,他们意大利的宝藏先生,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委婉,拥有着银灰色眼睛的男人只是发出了一声为大众所熟悉的嗤笑声:“哈?这是什么蠢问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然后便直截了当的将目标转向他——“不错啊,萨缪尔,即使你这个人再怎么让人感到厌烦,起码你还拥有一点可贵的自知之明,我大概要表扬一下你?”
对此,萨缪尔干巴巴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他清晰的察觉到,密闭室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低沉了。
萨缪尔:“……………”
他也觉得自己就是个蠢货,温热的喉咙仿佛被人生生挖出,然后放置在雪地冰天的西伯利亚。
然而对方不允许他沉默。
“继续。”安吉洛又敲了敲桌子,那股浓郁的不耐始终在那竖起的眉宇间流连不去,“继续,萨缪尔,我原谅你的愚蠢,即使是再愚蠢的问题也可以,继续进行你愚蠢的表演与发问。”
萨缪尔完全是被带着走的,于是这一场完全不对等的尬聊还没有结束,萨缪尔只能继续着他毫无意义的愚蠢发问:“……所以,”萨缪尔问,“像我这样的蠢货,却三番四次的浪费你的时间,比安奇,你觉得这……”
…不,这不是他想问的,他想问的只是——那已经被他清晰意识到的“容忍度”与“底线”是——
“……你要放弃我了吗。”那堵无形的墙壁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嗓音在一瞬间无比沙哑,却又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洪亮,下颚的曲线因为抬头的动作而弯地极大,萨缪尔牢牢地盯住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他的队长、他的太阳、他的月亮、他的双打搭档——
一个音节又一个音节的,萨缪尔吐字清晰地问:“比安奇,你已经有了新的想法了吗?关于我的接任者,你的下一任双打搭档……我已经消耗掉你的全部宽容了吗?”
啧,这不是很明白吗。世界第二先生的脸上,那找不出丝毫瑕疵的面容正透露出了这样的意思。
萨缪尔攥紧了拳头,泛红的指甲盖越来越用力的抵在木桌上。
“……告诉我吧,比安奇。”萨缪尔没有移开视线,他能清晰地在那双浅灰色眼睛中找到自己浅栗色的影子,他甚至不再眨眼,就如同这是他与安吉洛·比安奇的第一次见面,就好像他从不知晓世界第二先生的面容样貌。
这是第一次的,他对这个耀眼到过分的男人发出命令一般的请求。
萨缪尔说:“告诉我吧,比安奇,告诉我你所想的,告诉我你的想法,就如同我为了成为你的搭档而观看研究了你的所有的双打比赛………请告诉我吧,安吉洛·比安奇,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萨缪尔并不确定这样的“要求”是否会被接受,毕竟安吉洛·比安奇从来都是一个太过自由的人,自由的让人羡慕,自由的让人嫉妒。
但是安吉洛·比安奇回复了他,出口的口吻是符合他的一贯作风的“理所当然”,并且加上了几分并不能让人确定的满意。
他并不规律地敲着桌子,颊旁还有着几滴尚未完全干涸的汗水。
“…我对任何人,”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停顿——或者说是思考之后,安吉洛的吐字之间便没有任何的间隙了,“我对任何人——好吧,除了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两位伟人——我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的义务与责任,对你们的宽容是出于我的包容心,毕竟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愚昧的,但是愚昧也是有个限度的。”
——安吉洛·比安奇的确是很吓人的。
吊起的眉眼、冷嘲的口吻、傲慢的态度,这个男人生来就是为了打击别人而存在的。
安吉洛·比安奇是一个时刻都充满压迫感的男人。
而萨缪尔·白兰地则是个味道糟糕的过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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