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自闭IF-7(1/4)
量过体温,吃下药,苏舟睡了。
奥古斯特安静地坐在床边,仔细地巡视着苏舟的眉眼,像是很久都不曾见过。
……在皱眉。
即使在躺下的那一刻平如海面,却在意识沉睡的现在变得眉峰起伏。
奥古斯特伸出手,本能地想要抚平这蹙起的眉间,却在即将切实地碰触到苏舟额头的前一刻,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是怕吵醒他吗?奥古斯特这样想,顿了顿,还是轻轻地将生茧的指腹落在了苏舟的眉眼上方。
他抚平了那些黑色的山峰。
但是,在奥古斯特收手不久后,床上的人又发出几声哼哼唧唧的闷哼,随即,那消失没多久的眉峰便接着又升了起来。
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伸出手,再来。
抚平了,收手。
又起了,伸手。
奥古斯特又试了两次,却发现睡梦中的苏舟始终在皱着眉,他如何能命令一个在沉睡中的人“你不要皱眉”呢?奥古斯特管不了,也毫无办法,这种状况完全失控的感觉对奥古斯特来说很罕见,最重要的是,对于引起这一切的源头,他根本就是毫无思绪。
而这其实和奥古斯特在最初的设想不太一样,当尤利安在近两个月前向他求助的时候,他并没有真的认为苏舟会出什么问题——这可是那个苏舟,那个中国苏,在十六岁时便横空出世,初次参赛便一举夺得了英格兰公开赛的冠军,并一手引导了让影响持续至今的中国乒坛改革的神奇小子,他的身上的确有着属于十六岁少年的意气风发和幽默调皮,但是那种远超同龄人的眼界与大局观、以及那种让众多成年人也自愧不如的抗压能力………哪怕是现在的安德烈、甚至是尤利安又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小问题,奥古斯特也不过是在诧异之后便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如果把这个人换成苏舟……
奥古斯特想,他本来只是觉得尤利安有些担心过度,而苏舟不过是终于到了属于他一个人的怠倦期——或早或晚,或长或短,任何一个领域的职业运动员,大多都会迎来那完全没有先兆又叫人无可奈何的怠倦期——但是,在和苏舟同居了三周之后,奥古斯特便将“怠倦期”这个词完全扔出了脑外,因为没有任何一名球员的怠倦期是苏舟这样子的。
怠倦期是什么?
如果不是苏舟在过去的那些里都实在是太让人放心了——如果不是这样,奥古斯特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正常的怠倦期是突如其来的手感不顺,是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却突然感觉怎么打球就怎么没有,熟悉的打法变得僵硬,熟悉的球拍也变得陌生,怎么打球就怎么别扭——而苏舟呢?这小子在球场上的表现反而更像是迎来了爆发期。如今的这个年代,已经不再是那个由奥古斯特·沃尔夫一人称霸乒坛、由世界第一先生与世界第二先生进行乒坛二人转的年代了,这是一个群雄并起、百花齐放的奇迹年代,在这样的时代里,苏舟在近期的三连冠成就堪称瞩目,并且拿下冠军的大比分也极为强势,以碾压的势态为中国捧回了金牌:
西班牙站总决赛,大比分苏舟4:1罗德里格斯·雷耶斯。
德国站总决赛,大比分苏舟4:0尤利安·阿茨特。
英格兰站总决赛,大比分苏舟4:0牧锐。
按照以往的哪怕胜利,也是4:2的大比分居多的数据比例来看,苏舟在近期的状态简直好到爆炸,直接打出了新一代的世界第一先生的气场。
而就是在这样的场上好到爆炸的状态之下,场外的苏舟却……
……为什么这么不开心,为什么这么累呢。
最终,奥古斯特放弃了较劲,他撤回了手,皱着眉就皱着眉吧,他只能选择放弃。在确定苏舟熟睡之后,奥古斯特起身离开,他轻轻带上了门,又走回到客厅中。
客厅正对着的餐厅里,他的意大利友人,灰发灰眸的安吉洛·比安奇仍然坐在那里。
这种时候,就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很有用了。
疲惫是可以传染的,尤其是当你的同居人正处在一种明明不健康却表现的自己很健康的亚健康的状态下,持续近两月的疲惫感与或许可以解决问题的期待感交织成片,太过复杂的内心情绪,让奥古斯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叹息,蔚蓝色的幕布落下阴霾,阴霾下又有依稀的冰蓝光点,他快步走了过去,拉开了正对着安吉洛的那把木椅,面对面地坐了下去。
“所以,”奥古斯特开门见山,将某几个单词的音咬的很重,“我的朋友,你‘确实’‘已经’‘发现’了什么。”
“是发现了点东西,”安吉洛没有隐瞒的意思,他懒懒地托着脸,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水杯,与奥古斯特的轻微疲态相比,他依旧是那副“我开心管你们去死”的自在样子,“怎么说呢……出乎意料啊,奥古斯特,太出乎意料了,这个中国小鬼,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总是能这么的给人惊喜。”
这话听起来可算不上好,能让安吉洛·比安奇感到意外、又特地加了“负面”这个词的事情,这当然算不上好。
“所以,”奥古斯特敲了敲桌子催促道,“安吉洛,你能告诉我什么吗?”
言下之意,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但是安吉洛拒绝了。
“不,奥古斯特,这次的事情不太一样——我的确发现了什么,那简直太明显了,虽然我同样可以理解你们为什么都无法发现,但是这与我仍然想嘲笑你们的愚蠢并不冲突——奥古斯特,对于那个中国小鬼的事情,我知道了那些你们‘也应该能发现’的事情,”安吉洛将这几个词念地很重,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而这些你们理应能发现的、浮于表面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们。”
“不让我们知道,才是对他最好的结果?”
安吉洛耸了下肩,哼笑一声以做默认。
“好,我相信你的判断。”奥古斯特很冷静,将这件事跳了过去,并且精准地抓到了字眼,“那么,那些不浮于表面的事情呢?”
这可就戳到痛点了,那抹嘲讽意味满点的笑也挂不住了,安吉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不愉快的意味浮现在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
是的,安吉洛的确很不愉快,他从来都是个自负的人,因为他有着自负的资本,可是——
……可是,这个中国小鬼从来都是这么的麻烦。
“我不知道,”安吉洛直截了当地表示,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不是由于我对那个中国小子的过去一无所知——好吧,就是一无所知——我能判断出,他现在的状态,是那些‘浮于表面的事情’。”
也就是他确定了苏舟不想打球、且想要远离乒乓球以及与乒乓球有关的一切,但是——
“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才滋生出了‘那些浮于表面的事情’——我没发现‘根源’,奥古,就那个小鬼而言,这根本就不合理。”
换句话说,导致这个中国小鬼滋生出“不想打球”的那个原因,那个根源——安吉洛对此没有丝毫的头绪,一无所知。
这让向来堪称无所不知的安吉洛感到了被玷污一般的恼火。
他颇为恼怒地想,哪怕是萨缪尔呢?哪怕是那个把心思埋得极深的萨缪尔·白兰地,在他的面前还不是一只如同没穿衣服的小雏鸡,但是你个中国苏呢?你个苏舟怎么就这么能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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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特提议了一下:“你觉得有必要告诉更多人吗?”
“比如?”
“清凡·陈、他的父母、贺铮………也许,再加上中国队的队长谭泽?”
安吉洛露出了不耐的表情:“现在都有谁知道了?”
“明确知道的只有我、你……”奥古斯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牧锐,只有我们三个,知道的最多的是你,我和牧锐是确定苏舟的确有什么问题还在瞒着我们。其他人则只是怀疑,尤利安、罗德里格斯、谭泽都只是怀疑………还有安德烈,他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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