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2/2)
甘正甫回过神来,喃喃自语,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心下一狠,抬脚便要往不远处的柱子上撞去。
然后就被手疾眼快的执金卫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灭九族啊……”见挣扎不得,甘正甫闭上眼,泪流满面。
广德帝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悲痛、欣慰、安心……
哇的一声,他呕出一口鲜血来,身体歪歪扭扭的向后倒去。
“父皇!”
“万岁!”
乾清宫里,广德帝躺在床上,孟则知跪在床前,一众重臣勋贵、皇子则跪在下首,耳边传来的是偏殿里众妃嫔的哭泣声。
老太医收回搭在广德帝手腕上的手,冲着孟则知摇了摇头,而后躬身退了下去。
广德帝睁着一双蜡球似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床顶。
八皇子说的没错,他这个皇帝做的的确是失败。
早年被鞑靼撵着跑,威严扫地。晚年心腹背叛,儿子反目,眼看就要不得善终。
他对不住辛苦打下这份基业的祖宗,对不起战死在沙场上的四个兄长,更对不起这天下的百姓。
他虚弱着声音说道:“太子——”
“父皇。”孟则知红着眼睛,跪着向前挪了两步。
当即便有太监喊道:“肃静。”
偏殿里的哭泣声瞬间没了。
广德帝抓住孟则知的手,颤声说道:“朕死后,由你嗣皇帝位,丧礼依旧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毋禁民间音乐嫁娶,望、望你修身勤政,亲贤纳谏。”
“儿臣遵旨。”孟则知瞬间落下泪来。
广德帝粗喘着气,继续说道:“瑞王、惠王、赵王,各择善地,令早就藩封。”
此三王没有掺和进夺嫡之争里,所以得以保全。
“湘王(大皇子),楚王(二皇子)贬为庶民,永不得入京。”
此二王如今都被圈在各自的府邸里,前者勾结鞑靼,残害忠良,后者捏造科举舞弊案,乃是河南黄河决口的罪魁祸首。
“至于唐王(八皇子),”广德帝两眼瞪的老大,手指无力的收紧了半分:“杀——”
孟则知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哽咽着说道:“儿臣知道了。”
“好、好好……”广德帝心满意足的合上了眼,声音也越来越低。
便是他这个皇帝做的再失败,好在他还有一个优秀的继承者,如此,将来黄泉路上,太|祖皇帝总不会怪罪于他了吧!
眼睁睁的看着放在他手上的手掌无力的滑了下去,孟则知痛声喊道:“父皇!”
文武百官凄声痛呼:“万岁!”
……
交泰殿里,听着太监的传话,萧氏拨弄佛珠的动作一滞,绷紧的脊梁骨瞬间松了下来,她睁开眼,热泪盈眶。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一众诰命夫人顾不上压下面上的惊惧,齐齐向萧氏涌去,她们心里泛着酸,却不得不好声好气的贺道:“恭喜宋国公夫人……”
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运气好的,明明嫁的泥腿子,最后硬是成了国公。随便养的便宜儿子,转眼就当了皇帝。
当天下午,奉天殿钟声不止,宣告大行皇帝驾崩。
再然后,孟则知忙成了一个陀螺。
六月初六,宣布大行皇帝龙驭上宾,传大行皇帝遗诏。三请三辞后,孟则知于大行皇帝棺椁前嗣皇帝位,京城戒严。
初八,颁布大行皇帝遗诏。
初十,遣官告祭天坛、太庙、社稷坛,向附属国发出告讣敕书,京城九门开禁。
十二日,大行皇帝大殓,勋贵及三品以上大员于清宁宫前,设几案焚香,跪奠酒,举哀。三品以下官员及命妇,皆集于大清门外,序立举哀。各寺、观鸣钟三万次。
次日,大行皇帝梓宫安奉崇政殿,王公百官服缟素朝夕哭临三日。
自第四日起,王公百官皆斋宿二十七日,过此则日哭临一次,军民丧服除。
七月十三,大行皇帝梓宫移至景山的寿皇殿,预备出殡。
二十日,大行皇帝梓宫入葬昭陵,加庙号扬太宗,谥曰愍惠武皇帝。
在国逢难曰愍,爱民好与曰惠,克定祸乱曰武。
二十六日,孟则知在太和殿举行登基大典,改年号‘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