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新年番外不是正文介意勿买(1/2)
一年又一年。
风雪把秦岭以北全部铺成了冰雪世界,今年冬天比其他时候来得都要早,今年的雪也比其他时候下的都要大。
圣驾还在路上,准确的说,太上皇还在归途中。上了年纪的康熙比年轻的时候怕冷,他窝在轿子里,里面摆了几个火盆,穿的很厚,他的胳膊在不自觉的发抖,根本无法拿起毛笔。眼睛也花了,哪怕是想在路上看书,也成了一种奢望。只能找那些认字儿的宫女给自己读一读,靠着这种办法把旅途的无聊烦闷去除一些。
除此之外,他的精力也不如从前了,很多时候做不到精力集中,甚至可能会随时随地的睡着。就如一头猛虎到了衰老的时候,他有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行将就木,就是凭着一腔坚持,还能接着支撑帝王的架子。
他自己知道也撑不了多久了。
他听着宫女读书的嗓音脆脆的嫩嫩的,一下子回忆到当年,当年自己还年轻,没有那么多倒霉儿子,记忆中的人还都在,身边都是娇妻美妾,日子过得轻松又自在。
接着他得表情放松了下来睡着了,慢慢的沉浸在了梦想里。
梦里没有娇妻美妾,只有一群不省心的熊孩子。他梦见自己成了孤家寡人,谁都不能相信,谁都不能依靠,孤单一个人,胳膊发抖没法写字,为了不让儿子们看出自己日渐苍老,他左手写字,到最后左手发抖也没法写字,他让张廷玉代为拟旨……
直到他梦见自己在一个冰雪交加的日子里去世,才觉得自己过得还不如一个普通老人。
他猛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在轿子里,旁边有宫女太监伺候着,睁开眼睛四下张望,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退位了。
自己还活着,自己没有到了孤家寡人的地步。娇妻美妾转眼也变老了,虽然不至于让自己依靠,但是好歹能有个人陪自己说说话。
他从李德全的手里接过热布巾擦了擦脸,看到李德全气喘吁吁的样子,忍不住说:“你这奴才也变老了。”
李德全眉毛头发都白了,腰已经直不起来了,耳朵似乎也不中用了,说他一句他听不到。
自有伶俐的小太监过来把布巾接了,康熙看把手放在火盆上烤了烤,“还有多长时间到京城。太后等着咱们呢,回去的晚了又要听她唠叨。”
李德全回答一句,“晚上喝粥,有荤的有素的,有咸的也有甜的,主子爷想吃什么?”
康熙就说:“吃咸的吧,甜的吃了腻。”
李德全又说:“荤的都是瘦肉丝,太后娘娘说了,不许您吃大肉。”
康熙看着他,觉得这老奴才的耳朵更背了,“你听错了。”
“奴才记得,忘不了喝粥的时候配咸菜。”
康熙:“……”
“还有多远到京城,”他忍不住问一边的宫女,实在是不想问李德全了,毕竟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了,康熙实在不忍心把他赶下去。
“回您的话,还有两天就能进宫了。”
这也快了,他松了一口气,刚刚放松就听见有快马来报,“报太上皇,太后娘娘的车架就在前面等着……”
康熙坐不住了,心想这么冷的天,表妹身子骨不好,怎么就出宫了?胤禛以前看着挺孝顺的,当了皇帝就是这么对待表妹的?
他怒气冲冲,恨不得把宫里的皇帝暴打一顿,如果那小子给了表妹气受,自己就带着表妹去畅春园过年。
他脸色墨黑,不停地催促车架快一点,想早一点儿和表妹汇合。
这个时候避免不了再一次感叹自己果然老了,要是年轻那会,谁敢这么慢待表妹自己能打劈了他们。
在老皇帝的催促之下,车架碾碎了雪花,速度很快的来到了另一队人马前面。
马车还没有停稳,康熙就传旨不让田蜜下车,他扶着太监的手下了马车转移到了田蜜的车里。
比起康熙的马车,田蜜的马车就窄了许多,里面也根本没办法坐那么多人。康熙却是很高兴,拉着田蜜的时候坐下来,把宫女太监都赶到车下,自己亲自拿火筷子把碳盆儿拨了拨。
“你怎么来了?这里没别人,你只管跟朕说,是不是胤禛那小子给了你气受?”
田蜜听了好笑,“别总是胤禛胤禛,他都是皇帝了,多少给他留点面子。并不是给了我气受,他还拦着不让我出来,说是外边冰天雪地的,他心疼我,但是我更心疼表哥,外边儿冰天雪地您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要是冻出了好歹来难受的还是我,所以我就来接接你,咱俩一块儿回去。”
“你糊涂,宫里面儿有火炕,你不在上面坐着享福,还跑出来受罪。”
“那不是因为等你吗?要是别人我根本就不出来。咱俩什么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就牵挂着你这个倔老头……”
说到这里,康熙用不符合年龄的矫健一下子捂住了田蜜的嘴,“别说了,快别说了,要是让人听见了你的脸往哪里放?要是让孩子们知道了,往后他们笑话你。说你是个不知羞的老太太……”
田蜜在他的手心里亲了一下,“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就是要说,我不仅私下里跟你说,我也会当着他们的面儿跟你说。”
康熙到现在也适应不了田蜜如此热情,心里面儿觉得很享受,但是嘴上还是要劝田蜜节制一下,“一把年纪了,这么下去,他们背地里笑话你是老妖精。”
田蜜满不在乎,“她们不知道背地里多羡慕我了。”
康熙当然相信会有人羡慕田蜜,自从见到田蜜之后,他满身孤寂和自怨自艾一扫而尽,只顾着和田蜜斗嘴。“让朕说这是你自己想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教自家的闺女千万别学你。那些臭小子回家肯定跟孙女们说:跟着太后别发疯,疯了嫁不出去。”
田蜜才不管这些呢,“咱们跟人家又不一样,人家是人家,咱们是怎么?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觉得我疯吗?”
“疯,朕当年可能是眼瘸了才把你迎进宫里,不过不要紧,一辈子都过去了,也剩不多少年了,你疯还是傻朕都要受着。”说的语气特别嫌弃,但是他忍不住伸出手搂着田蜜,心里期盼着表妹能再多活几年,哪怕以后变成老糊涂,没了牙齿。只要看见表妹自己都不觉得孤单,特别是在以前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去世之后,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和自己亲密的人,一个记得自己的人,一个让自己有感情投入的人,才是自己真的幸运。
田蜜被他搂在怀里,“其实吧,你也是个疯老头儿,咱俩都一样,谁也别说谁。”
“你这话说的可是大不敬啊,不过朕不治你的罪。”
马车往前走,速度还是很快,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有太监禀告前面有一处园子,这园子是裕亲王府的产业,如今已经打扫干净,只等着太上皇住进去。
康熙在车里和田蜜说笑,猛的听见这句话表情空了一下。他第一反应是老哥哥裕亲王福全,先是生出喜悦,后来猛然想起来,老哥哥早在二十多年前都已经去世了,如今的裕亲王是侄子。心情又变得沉重了下来,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根本不想进这个园子,让车队接着往前走,但是考虑到表妹的身体太弱,不是自己放任感情的时候。
心里面儿叹了一口气,“今晚上就住在这里吧。”
园子早就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烧着火炕和热水,虽然主人不在,这里的物资比较充盈,接到太上皇的圣驾能片刻之间把东西准备出来。
田蜜和康熙两个人刚洗完脸坐在火炕上。田蜜被热气一熏,满意的吐出肺中最后一口凉气儿,“还是有火炕的屋子里舒服。”
这边儿刚刚感慨完毕,就听见外边儿有人报告说是大阿哥来了。这里的大阿哥就是胤禛的长子弘晖。
他的衣服上落了不少雪花,在走廊下把毛皮斗篷脱了交给旁边的太监,自己搓了搓手,亲自打起帘子进去。
“玛法,太太,孙儿来了。”
康熙忍不住哼了一声,“看见了吗?这群小兄弟又开始斗起来了。”
田蜜心想,这老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明明是孙子惦记你,跑过来接了,你怎么就把人想的这么坏。
但是因为孙子马上就要进来,田蜜也没空数落老头,赶快一脸笑容的叫孙子进来坐。
“快来呀!外边儿是不是特别冷?冻着了没有。”
大孙子如今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田蜜见过这样的小伙子,火气特别旺,哪怕是骑着马在大雪里面奔跑也不觉得冷。但是老年人都有一种养生的乐趣,只有经历过了才知道年轻的时候不保养,到了老年就要受罪。
或许是心境真的老了,田蜜絮絮叨叨的看着太监给他拿了热毛巾擦了擦手和脸,忍不住唠唠叨叨,“我们老东西说话你们还不爱听,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能不爱惜自己。这大雪天何必又跑一趟,把你冻坏了怎么办?你阿玛从来就不会体恤人,回头我说他。”
康熙听了之后在旁边儿嘴角微微挑起,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小东西赶快哄着表妹。
“太太,好祖母,别说这样的天气来接您和玛法,就算是从广东到东北这么远,孙儿也甘之若饴……”
“你个傻孩子,这么多人跟着呢,我们路上又不会出什么意外,你怎么偏偏就乐意跑出来……我问你,你不会做了什么事儿惹的你阿玛生气了,来我这里逃难的吧?”
康熙已经听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表妹如今就想逗孙子,自己也别说话了,让她先玩会儿,玩儿高兴了心气顺了,再把的小孙子提溜过来提问。
大阿哥也知道老太太在玛法的后宫里成可最后的赢家,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跑过来是想在皇阿玛跟前刷一刷印象分。让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个孝顺孩子,想当初皇阿玛也是这么来的,而且能赢得祖母和祖父的欢心对于自己来说也确实是件好事。
田蜜也明白这个道理,考虑到这个大孙子一年到头都特别忙,虽然能见面,每次都是特别匆匆。田蜜忍不住想要跟他多说说话,也想把他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让他多陪陪康熙。
毕竟旁边这个是做过皇帝的,皇帝的心思是最难琢磨的。要是能把你祖父的心思琢磨明白,你亲爹那里就是小菜一碟。
大阿哥就陪着田蜜说闹了几句,又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要说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儿,还真的有。皇阿玛养的那只哈巴狗百福到了孙儿那里,一时半会儿没看住蹭到了火盆边,把毛给燎了。还有前两天孙子抱着我们家那小东西给皇阿玛请安。一眼没看住,那小东西把御案上的水仙当蒜给拔了。都是一些小事儿,但是耐不住事儿比较多,这两天皇阿玛看孙儿眼神儿就有点儿不对劲儿,说不定正想办法找孙儿的错处。这不就特意跑到您老跟前避难来了吗?”
田蜜想了想胤禛养的那只小哈巴狗,这只狗可金贵了。有衣服穿,还有专门的奴才伺候。对它的照顾连田蜜都看不下去,宫里的人不敢说这只狗的坏话,但是田蜜就是跟这只狗过不去,在胤禛跟前明里暗里嘲讽过这只狗。但是在胤禛看来,这就属于老额娘是猫党,自己是狗派,天然不对付。对于田蜜的嘲讽向来是一笑置之。
既然这只狗的毛被燎了,田蜜顿时觉得心头快乐,忍不住抚掌大笑。“好孙子,你算是替我出了一回气。那只狗前几次来到我跟前,对着我养的猫一个劲儿地乱叫。把我养的那只猫吓得蹲在树上不下来,我哄了好久,用了好多逗猫棒都没把它哄下来。我跟一只狗计较有点儿失了身份,你算是替我出了这一口恶气。”
大阿哥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没想把这只狗怎么样,完全是这只狗蹭到了自己跟前,当时火盆里埋了一点儿红薯,自己用火筷子翻红薯的时候,这只狗围着火盆儿钻来转去,一不小心靠的近了毛被火燎了。
送回去的时候,皇阿玛心疼的要命,把狗搂在怀里,又把那些燎掉的毛剪掉之后给它换了一件厚衣服。虽然中间对自己不满意哼了几声,但是狗和自己儿子他还是分的清楚的。
田蜜在孙子面前胡搅蛮缠了之后心满意足的把孙子交给了康熙。
康熙就带着这小子到书房去了,田蜜不知道他们祖孙之间有什么话说,也就把跟着康熙的奴才叫过来询问表哥最近一段时间饮食作息。
等到田蜜这边儿询问的差不多了,那边儿祖孙一块儿出来了。
晚上吃饭之后,大阿哥看着田蜜和康熙神情倦怠。悄悄的退了下去,等到宫女太监们都说他们老夫妻已经休息了,才回到自己房间。
看着他们老两口身体还好,精神也不错,大阿哥心里才放松了不少,来这里除了自己自愿之外,还有一点儿,那就是皇父特别担心老祖母不听宫中各位妃嫔的劝谏,执意要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出去等人,路上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所以飞快的让自己骑马追赶,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好歹在这个庄子里面碰见了,要是走岔了路自己说不定连夜再折返回来。
他回到房间里面磨了墨,写了一封信,吹干了信纸让人飞快的送进京城。
“告诉皇阿玛,我瞧着玛法比以前抖得更厉害了,身体比以前虚弱了许多,让京城的太医都准备好,回去之后先让太医给玛法把脉。”
老人家睡觉的时间特别短。天还不亮的时候康熙已经醒过来了,火炕烧的特别热,躺在被窝里也比较舒服,他不想早点儿起来。所以睁着眼睛看着帐子,田蜜醒来转头看他,发现他已经醒过来了,忍不住问:“你是一晚上没睡还是醒的早?”
“刚醒没多久。”
“想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当然想那一群败家玩意儿呗。今年过年你等着看吧,又是他们上蹿下跳的时候,每年都要做出一些蠢事儿,朕已经没心思看了。”
田蜜肚子里面的坏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既然不想看他们,那就不要看了,咱们两个不如把这些不省心的玩意儿扔到一边儿,找个地方去高兴几天。”
“去哪儿?冰天雪地北方那么冷,走到哪里一伸手就觉得手脚冰凉。咱们能走动的地方也就是园子,园子里面有很多水,到了冬天就更冷。那是阴冷阴冷的,去到那里朕就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发寒。”
“咱们不去园子里,咱们找一艘船。跟着破冰船乘船南下怎么样?白龙鱼服,你呢是个富家老爷子,我呢是一个富家老太婆……”
“你这想法很大胆呀。”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康熙这么多年的行为准则就是别把自己放在危险之中,自己贵为天子轻易不能涉嫌,但是如今自己已经把江山交到老四手里了,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考虑那么多了,既然表妹想去自己又非常心动,那就去吧。
“朕一辈子还没做过这么冲动的事儿呢,既然是表妹说的,那咱们就去吧。不过说起来要把东西准备齐全才行。跟着伺候的人,药材,太医……”
在床外边儿伺候的宫女太监惊恐的对视了一眼,有个小太监悄悄的摸出门外,撒丫子的去找大阿哥去了。
大阿哥被从睡梦当中推醒,得知了这个惊天噩耗,急的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又赶快写信。
救命个皇阿玛!儿子顶不住了,他们两个有一个不同意这事儿就不能办成,但是两个都同意了,自己又拦不住,一切都靠您了。
两个人把这个计划放在心里,自以为天衣无缝,跟着孙子高高兴兴的回到了宫里。明天就是年三十,两个人已经决定了,大年初二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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