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2）

“当然,”尤利塞斯慢慢重复道,“当然,我们不是已经来到帝都了吗？”

他也已经许久都没见过玛格丽特了啊……

……

太阳还挂在天上,但那点浑浊的余晖已无力照亮室内,机械研究学会已经亮起灯光。这种无需燃烧、没有油烟的灯同样是玛格丽特的发明,事实上,这所学会中的大部分机械物品都是她的作品。

她发明它们、将它们的原理教给那些学者，由他们学习、制造、安装，然后,再用来监视并限制她。谁叫她是一个“巫师”呢？

但玛格丽特早就不在意这些了，令她忧心的别有他事。

“您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吗？”一位研究员在她的实验室外敲门道。

“是的。”玛格丽特被从思绪中打断，她温和地对那个年轻的研究员说道,“你们先走吧。”

“那我给您留着灯,您也早些休息吧。”研究员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了。

玛格丽特微笑着点头看他离开。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监视者，但研究员们对她的尊敬同样发自内心。

这么多年下来,她已在这里教出了无数学生。他们都知道她是一个“巫师”,但天长日久的相处足以叫他们了解她,了解魔法,了解“巫师”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这些学者并不了解那些掩埋在历史之中的真相,却开始相信巫师并不邪恶。

虽然他们无力改变什么,但他们真心敬奉玛格丽特作为他们的老师。这对她来说已经很好了，但……

“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哪怕二十年没见,她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李奥？你怎么……”

李奥神情激动,他双眼湿润，眼眶发红，伸手想要触碰玛格丽特却又不敢。

玛格丽特一把拉住他来到一个小房间。

“李奥，你怎么来到这里的？”玛格丽特紧张道，“这周围都是监视，你……”

“没有人发现我。”李奥怔怔地看着她，“你老了。”

玛格丽特张了张嘴，她叹了口气，他们已经分开得太久了，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过得还不错。你们怎么样了？黑暗沼泽中现在还好吗？”

“还是那个样子。”李奥的目光落在玛格丽特眼角的皱纹上，神情变得悲伤，但转瞬又温柔了下去，“你别担心，我们都很好。我马上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了，马上，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教廷和帝国了。”

“发生了什么事？”玛格丽特追问道。

“帝国和教廷很快就会狗咬狗了，他们再也无法伤害我们了。”李奥凝视着她，“我一直想跟你说，我……”

“李奥！”玛格丽特唤道，“我们现在是在帝都的研究会里，这里到处都是监视，再过一阵就会有负责视察的人过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李奥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教皇已经被贪婪蒙蔽了头脑，道尔顿皇帝又步步紧逼，只要叫道尔顿再疯狂一些，他们就再也顾不上我们了。玛格丽特，你……”

他的话尚未说完，玛格丽特就甩开了他的手，迅速向后退去，警惕地质问道：“你是谁？”

“我是李奥啊！”他看起来愤怒又伤心，“难道连你也不理解吗？只要教廷和帝国倒了，我们就再也不必躲在黑暗沼泽里了，再也不会有人像威逼你一样威逼其他人离开家来到这里。”

“尤利塞斯！你把李奥怎么了？”

李奥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怔愣了一下：“尤利塞斯？你怎么知道他的？”

“听着！”玛格丽特急急对他说道，“你见过那个恶魔了是吗？不要听信他的任何一句话！他是个邪恶的恶魔，只会利用你毁灭你，不要被他控制了！”

“我没有被……”李奥惊疑地说道，他想起了尤利塞斯曾在他的身体里待过，可是……

“真遗憾……”李奥听见自己说道，“你们本来能够拥有一个更美好的见面的。”

“尤利塞斯！你怎么敢这么做？！”

李奥脸上的表情惊怒交加，但不属于他的话却源源不断地从他口中吐出：“为什么抗拒我呢？你同样仇恨、同样哀怨、同样想要报复他们……”

诡异的阴影在房间内漫延着，将灯光压制得明灭不定，它们向玛格丽特缓缓包围着。

“你不是已经做过了吗？”窸窸窣窣地絮语在空气中震荡着，“就在十年前，你接受过了我的帮助，叫那欺压你们的皇帝变得越来越癫狂。如今你只要再小小地推一把……”

“不！你永远也别想再一次控制我！”玛格丽特一面做出施法手势，一面焦急地对李奥呼唤道，“李奥，李奥！别听他的声音，别信他的话！他所说的全部都是谎言！”

李奥的上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只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睛闪闪发亮，被灯光照亮的下半张脸颜色惨白，嘴唇却是仿佛刚啜过鲜血般的殷红。

这张殷红削薄的嘴唇微微一翘：“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呢？李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与我合作有什么不好呢？”

浑浊的阴影突破了玛格丽特设下的防护，迅猛地向她扑去。

玛格丽特绝望地看着那阴影。

在十年前，他就找上了她。尤利塞斯窥破了她内心深处的怨恨，他蛊惑了她，利用她对道尔顿施法，让道尔顿变得越来越偏激疯狂。

而在道尔顿的不断逼迫之下，教廷为了自己的地位不受动摇，不得不更疯狂地召唤深渊恶魔。

那时的尤利塞斯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大，玛格丽特感受到了深渊恶魔对自己的侵蚀，但她已无力摆脱，只能不让自己彻底沦为尤利塞斯的手下。

可现在，她恐怕已经无法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