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流言(2/2)
陈梦妍原本一直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尴尬旁听,这会儿也忍不住拉了拉李月华的袖子:“嫂子,还是看老师怎么说吧。”
“梦妍,现在咱们家修烈可还在医院躺着呢!我这当大娘的都心疼,你这亲妈不知道心疼啊?这种精神不稳定的危险分子就不能跟孩子们在一个学校待着!丁老师,我们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文盲泼妇,除了修烈的医药费也不会讹他们,但这种问题学生必须开除!”
从她的眼神动作也能看出来,那话里的“文盲泼妇”到底是在指谁。
未婚生子的事情对张鹤来说确实丢脸,尤其是今天为了壮声势,他们张家来的人可不只他们一家,还顺便拜托了旁支的两个男人,听见云星眠提起这事儿,他们登时觉得整个张家的门楣都被张鹤玷污了似的,不只脸上无光,看向张鹤的眼里也多了几分鄙夷。
张鹤被他们这么看着,也不敢再刺激云星眠,生怕他再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只心急地道:“斯寻精神没问题!丁老师。你知道斯寻这孩子,性格又好,学习又好,他怎么会是问题学生?校长!主任!我们家孩子真的很优秀的,你们不能因为他这一回……一回想不开,就不让他上学了!”
事实上张鹤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接受了臧修逸跟云星眠的说法,自从那次在云家闹开,她那个乖巧的儿子性子就大变了样,虽然在别人眼里他还是那个性格内向,只知道学习的乖孩子,但张鹤心里明白现在的他心里到底有多不忿。
可那能怎么办,斯寻是她亲儿子,是她害他丢了脸,总不能再害他连学也上不下去,被人当成疯子。
副校长临时受命要处理这档子事儿,早已经被这群胡搅蛮缠的家长吵得头都要炸了。
他平时又不主抓学生成绩,对尚斯寻根本没什么印象,被张鹤抓住,也只能凭借经验猜测:“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敏感,尤其像尚斯寻同学性格这么内向,要是最近家里真的出了太多事,导致孩子的心理健康受到影响,那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位家长放心,我们学校会配合你们给孩子做好心理辅导,至于究竟是什么情况,咱们还得看医生的说法。”
李月华毕竟也在学校任职,就算是在友校,也不好明着驳副校长的面子,只能暗暗讽刺了一句:“郑校长说得没错,咱们学校可得对全体学生负责,检查好了,得真没问题才能回学校上课,不然谁敢让孩子跟这种人一起上学。”
张鹤干巴巴地回应:“不管怎么说,我们好好的孩子住着住着校就成了这样,你们学校也有很大的责任!”
学校最怕的就是他们这种论调,副校长一听见这话,赶忙开口:“没有注意到学生家庭问题的出现,我们学校是有一定的责任,但家庭问题毕竟也是你们的隐私,如果你们要瞒着,不跟老师沟通,那我们也很难及时发现问题不是。”
这副校长能在这么一群人里端出个领导范儿,就证明也是从人堆里挑出来的,就刚才云星眠的那一番话虽然不至于让他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多少也能看出那件所谓的家事对于张鹤来说是个丑闻,正可谓打蛇打七寸,他这一下确实正中张鹤的要害。
张鹤那几个本来计划跟他一起来讹诈一场的亲戚这下也哑了火,除了骂骂咧咧也说不出别的道理来。
云星眠与目光深沉的臧修逸对看了一眼,都明白他们的话已经成功把这件事瞒了过去。
云星眠不过是被叫来问个话,现在话问完了,也就被丁渐丽请了出去。
虽然现在他们还没讨论出最后结果,但云星眠已经知道,不管是出于学校的名誉,还是这些成人的名誉,这件事最终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渐渐被人遗忘。
一直等转过走廊,到了步梯旁边,云星眠才觉得双腿一软,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抓,正好攀住了扶上来的历寒尽。
他的手心早已经被汗浸湿。
做坏事果然是有心理负担的,就算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果他知道了我说的话会不会更疯狂?”云星眠突然回头,慌张地道,“他出院以后不会去我家杀人吧?平时只有我妈跟姥爷在家!”
历寒尽暗自使了些力道,握住他的肩膀,这种方式无形中会让被揽着的人心里更安稳一些。
他揽着云星眠的动作温柔,眼神却是冰冷无比:“不会的,他现在疯了,会被关想医院里,出不来。”
云星眠却还是不敢确定:“真的吗?万一他今天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冲动就可以让一个人永远都翻不了身。”凡事都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对手常常就是因为冲动把这个契机送到他手里。
云星眠听着他那阴森的声音,才发觉,这个才刚刚跟他服过软的男人依然没变,只不过是在他面前不同而已。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的慌乱却真的被驱散了许多。
问话过后,不只住院的两个没回来上课,就连臧修逸的位子都空了。
尽管学校里严禁讨论这件事,可十几岁的孩子就是这样,越藏着掖着不让说,大家就越是好奇,关于尚斯寻跟臧修逸之间的八卦传闻不只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听说臧修逸确实一直去酒吧乱玩的,有人在凤梧路见过他好多回,啧啧啧,那打扮跟他在学校里可一点儿都不一样?”
“那他俩真的搞同性恋啊?还得了病?好恶心!他们班是不是都得去检查一下身体!万一都被传染了那我们不是也危险了?”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那种病正常接触不会传染的,我姐是护士,她跟我说的。”
“那他们确实是那个了才染上的?”
“不是说尚斯寻疯了,那天都是在胡说吗?”
“谁知道真的假的,说不定就是因为情伤才疯呢!”
“听说他在医院里一直大喊大叫的,医生护士也怕他真的有那个病,把他的病房都隔离起来了。”
“他爸现在不还在坐牢吗?那种家庭养出来的,脑子肯定不正常。”
“那连他亲爸都不是……”
流言一旦传出,不管经过多少版本,都不可能再让一个人恢复原来清清白白的样子。
何况他们也不是真的清白,关于他们的流言也是半真半假,听起来就更像真的,也更让传播的人乐在其中。
臧修逸没再回学校,不过包扎后的臧修烈却又很快回来上课,不过一向外向开朗的他最近脸上也是少见笑容。
云星眠虽然对臧修逸没什么愧疚,可是面对臧修烈时却还是觉得别扭,多少有些躲着他的意思。
好在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他忙着闷头做题,基本也不用跟臧修烈打什么交道。
现在尚斯寻在医院住着,臧修逸也不见踪影,学校对于云星眠来说也没什么危险性,他跟历寒尽还闹着脾气,也就没像原本计划的那样自习课跟他一起走。
考试的前一天,云星眠回去的比平时晚了些,没想到又在路上遇见了慢悠悠走着的臧修烈。
臧修烈最近一直这么无精打采,看到云星眠,也只抬了抬眼皮,随意打了声招呼。
倒是云星眠看着他还包扎着的胳膊,良心过不去,选择停在了他身边:“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臧修烈也不客气,直接单手抓住他的校服,叉开腿坐在了后座。
只不过见他真的不再贫,云星眠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
“修逸明天不来考试了,他年后就直接去留学。”臧修烈突然道。
这个消息云星眠还真是不知道,他平时又不会特意打听臧修逸的动态。
不过为了给臧修烈面子,他还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其实上一世臧修逸也去留学了,只不过是在高中毕业之后,现在出了这种事,会提前一年,也不奇怪。
“我最近总感觉怪怪的,云星眠,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之间是不是真出过什么事?”臧修烈终于问起了云星眠最不想跟他讨论的话题。
云星眠面不改色地反问:“能出什么事?我跟你堂哥又不熟。”
说起来也确实是,他那位堂哥可是自己耍心眼陷害的他,就连后面他出事也不是云星眠动的手,他会有这样的后果,还真是一点儿都赖不着云星眠。
“总之……就感觉怪怪的,尚斯寻发疯前那个周末,修逸确实一夜都没有回家,我们找了他整个晚上。”臧修逸在家里表面上可是个乖乖牌,夜不归宿这种事情当然是绝无仅有的。
臧修烈那简单的脑子也想不到他感到“怪怪的”背后居然还藏着这么严重的事情,也没想把当时的情况瞒着:“第二天早上修逸被一个打扮挺讲究的人送回来,说是在路上发现晕倒的他,送去医院检查只是低血糖,等他睡醒就给送回来了。不过真的很奇怪,低血糖晕倒而已,为什么要……”换衣服呢?
最后几个字臧修烈还是没说出来。
云星眠并没有注意,只前面的话就让他感到诧异:“打扮讲究的人?多讲究?”
那晚跟臧修逸天待在一起的是萧达那群人,先不说以他们的为人根本不可能好心送臧修逸回去,就算真的有人大发慈悲,整个颓里面恐怕也找不到一个穿着算得上讲究的人——那可是个所有人都浓妆艳抹跳舞喝酒的夜店。
“就……西装革履的,看着挺有范儿,而且,修逸要出国,好像就是那个人说要赞助,说他查过修逸的成绩,也知道他现在出了这种事,觉得很惋惜,唉总之就那一套吧!”臧修烈回道。
“你大爷家条件不是挺好的吗?留个学还用别人赞助?”云星眠皱眉。
“所以我才觉得不对劲。”臧修烈终于找到了跟自己心有灵犀的人,以往那股劲儿又有些外露,“所以我觉得,以我大爷大娘那两口子的性格,肯定对方得是他们想要巴结的什么人,所以我就在想……你说,他们不会是为了钱,把修逸给卖了吧?”
云星眠:“???”
“不是有那种有钱的变态吗?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男生!”臧修烈无比担忧。
云星眠:“……”
这小子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些什么?
2("保持距离[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