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思念(二)(1/2)
“致亲爱的夜莺:见信如晤。今天是12月24日,在我原本所在的世界里,这一天是圣诞节前的平安夜,但对我来说,这是我正式在审判所工作的第三天。这三天里发生了太多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特别是昨晚,我差点死于非命……后来我去亡灵岛上参观了自己的墓碑,这种感觉真是奇妙无比。”
时间已经是下班后两小时了,小小坐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办公室里,给好友极光猎人写起了信。她删去了一些有保密要求的内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总结在了信件里。
可是落笔的时候,这三天里发生的一连串永远改变了她的事情,却怎么也写不出那份惊心动魄与发人深省。
她苦恼地用牙齿咬着笔杆,苦思冥想地写了三页信纸。
“……我遇到了一群了不起的人,我的老师齐先生,我的同事们,甚至是我的敌人。他们中没有人是平庸之辈,无论怀着什么样的理想,他们都在为此努力,而世界也的确因他们而改变。这让我恍然有了一种置身于大时代变迁中的感觉。有多人在我不知道的幕后默默地守护着这个世界,因为他们,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终结这个世界残酷的规则,我是这么坚信的。”
小小忍耐着想要倾诉的冲动,痛苦地写道:“我还知道了一个秘密的爱情故事,但是我答应了要保守秘密。我决定把保守秘密当做修行的一部分,和控制自己不滥用读心术一起。克制自己很难,但是我会做到的。你曾经说过,背负着秘密活下去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但它有意义。我想,你是对的,你总是对的。一直以来,都是你用你的成熟和阅历引导我,现在回想,我为自己的天真幼稚感到羞愧。”
——不要读我的心,里面除了痛苦,一无所有。夜莺这样对她说。
这是小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尝试读取夜莺的心,那是混沌的黑暗中无休无止的痛苦与孤独,一个在漫长的时光中追寻着极光的流浪者的灵魂。她让小小觉得,自己内心矫情的悲伤不值一提。
想起当初的自己,小小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羞耻得想钻到被窝里裹紧自己的小被子。
初次见面时她对夜莺发表了一通“生命里只剩下痛苦,我再也感受不到活着的意义,所以只求一死”的中二病发言。夜莺二话不说,提着她来到了悬崖边,揪着她的领子让她做一个选择。
身后就是悬崖,只要夜莺松开手,她就会坠入崖底,获得她口中“梦寐以求的死亡”。那时候的她歇斯底里地喊道:“那就把我推下去啊!”
夜莺对她笑了,她的嘴唇被荒漠干燥的风蚕食出了细小的伤口,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撕裂的伤口中渗出了丝丝血迹,她毫不在意地舔了舔嘴唇——然后松开了手。
失重坠落的瞬间,小小后悔了。
最后,她当然没有死,夜莺救了她。
吓坏了的她老实得像一只鹌鹑,默默跟着夜莺走了,夜莺带她在地下蚁城找了点儿活,让她度过了生存时间耗尽的危机。这也让小小感到不可思议,夜莺是一个原住民,却对玩家的生存模式十分熟悉。她说,她曾经有很多来自外乡的朋友。小小好奇地追问那些玩家的名字,夜莺却告诉她:死亡,让他们不再有姓名。但是……
夜莺说了一句小小至今不能理解的话,她说:“但是,死亡记得他们的姓名。”
这个追寻着极光的猎人,总是让她困惑,却又让她着迷,她像个粘人的小跟班一样追着夜莺跑,叽里咕噜地说一堆傻话,死皮赖脸地和她一起冒险,就这样,她们成了朋友。小小单方面地认定夜莺是她最好的朋友。夜莺笑了,她说:很好,在二十五年孤身一人的流浪生活之后,她终于有一个活着的朋友了。
小小轻轻叹了口气,停止了那些胡思乱想,继续写道:“亲爱的夜莺,我可以很得意地告诉你,今天我一整天都没有胡乱读心,只在帮监狱审讯的时候用了,我靠读心术和发挥演技,成功抓到了好几个潜伏在内部的余孽,还有一个总是编排我老师八卦的垃圾报社,里面也被我揪出了不少狂信徒,老师因此表扬了我,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我感觉自己棒棒的!”
写到这里,小小不禁愉快地哼起了歌,她飞快地写下了这封信的结尾。
“……我最好的朋友,在我思念你的时候,你也在思念我吗?我怀念和你一起冒险的日子,虽然时光短暂,但我永世难忘。我迫切地想和你再相见,希望那一天不会太久远。”
放下笔,把信装进信封,小小思索着这封信需要辗转多少个站点,花费多少时间,才能最终寄到四处流浪的好友手中,又要花费多少时间才会有一封回信。
在天各一方的时候,要如何才能传递这遥远的思念呢?
小小不禁想起了赫里斯瓦托白咖啡,她拆开信,在信纸的背面里写道:“PS,你说过你要去一趟魔界,等到了那里,请一定要留意一种叫赫里斯瓦托白咖啡的东西,至于它的作用,就等你去了解啦。PPS,多带点钱,它真的很贵!!!”
桌上的金属摇铃突然响了,小小立刻站了起来,她知道这是齐先生在叫她。
她赶紧来到齐先生的办公室门口,敲开了门:“老师,您找我?”
“我给你写了一张日常训练清单,先按照这个做起来吧。”齐先生说着,把训练清单递给了她。
小小看着上面一连串的项目,笑容逐渐消失。
“有难度吗?”齐先生微笑着看着她。
“没有,我一定可以的。”小小欲哭无泪地说道。
“这么有信心?很厉害啊,那再给你加几项?”齐先生笑眯眯地问道。
“不不不不不!”小小用力摇头。
齐先生轻笑出了声,递给她一把钥匙:“我给你要了一间临时宿舍,在审判所内部肃清完毕前,你就先住这里吧,一会儿我让人带你过去。”
小小应了一声,接过钥匙。
“对了,你现在用的办公桌是安娜的吧?”齐先生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的。”小小回道,她对齐先生的上一任秘书知之甚少,只在刚来的时候听齐先生说起过,她上周殉职了。
她留下了很多痕迹:办公桌上井井有条的分类文件,抽屉里整整齐齐的工作用品,还有一本刚拆封不久的笔记本,里面写了最近一周的工作日程。可这些痕迹是属于“齐先生的秘书”这个职位的,而不是属于“安娜”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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