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逃出生天(2/3)
李怀玉听见了,睫毛颤了颤,手摩挲着那佛珠,心里疑惑难消。
太常本说今日会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然而已经快到午时,太阳也没露面,天上乌云沉沉,吹着的风都夹着股子阴冷。
李怀麟坐在祭坛正对面的龙椅上,轻轻揉着眉心,倦怠之色甚浓。
“陛下?”齐翰关切地拱手询问。
“无妨。”他道,“这两日睡得不太好罢了。”
旁边的宁贵妃听着,欲言又止。
陛下岂止是这两日睡得不太好?他一贯会在半夜惊醒,一个人坐在龙榻上发呆。这两日尤为严重,入睡不到一个时辰就会醒,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只让她哼曲儿给他听。
宁贵妃是后宫里最得宠的,即便比皇帝大了两岁,皇帝也总爱在她宫里歇。外人都以为她是惑主有术,然而宁贵妃自己知道,她唯一会的,也就是哼曲儿罢了。
这个年幼的帝王,最缺的好像只是一个哄他入睡的人。
可惜即便她愿意哄,他也依旧睡不着。
十位高僧穿着金线袈裟,呈一个阵的模样端坐在祭坛四周,人高的金佛放在祭坛之上,空气里有一股檀香味儿缭绕不散。
李怀麟安静地等着,没一会儿,入祭坛的地方就响起了锁链声。
那人穿的是她以前最爱的瑶池牡丹宫装,容貌变了,气势却没变,和着锁链的响动声一步步朝祭坛走过去,背脊挺直,嘴角含笑。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遥遥望过来,笑意渐散,眼神渐冷。
身后的护卫低喝了一句什么,她僵了僵,缓缓朝他的方向跪了下来。
对他很失望吧?李怀麟低笑,摩挲着扶手上的龙头想,皇姐曾经说过,他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可他在当明君之前,先当了一个暴君。
是不是很后悔?后悔有他这么一个弟弟。
戴着扳指的手微微紧握,片刻之后又松开。李怀麟恢复了常态,看了看时辰,道:“开始吧。”
属于紫阳君的位置空着,凉风拂过,乌红色的椅面泛着一层寒气。
李怀玉看了那椅子一眼,捏着手里的佛珠,躺上了祭台。
祭台四周放了八个香炉,她一上去,香炉里就点了香,四周和尚的念经声大起来,mīmī哞哞的,吵得人头疼。
李怀麟垂眸没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扶手上的雕龙,抚了第二十下的时候,祭台上传来一声惨叫。
“啊——”一根针刺在眉心,李怀玉痛得叫出了声,吓得祭坛四周的护卫齐齐后退两步。
拿着针的和尚看她一眼,嘴里念念有词。
怀玉皱着眉听了听,是《观音经》第一段。
想起很久以前,江玄瑾嫌人吵,黑着脸闹脾气的时候,她跟他说的就是:“这是在背《观音经》呢。”
心尖微缩,紧张顿消,她倒是低低地笑了出来。
捏着针的和尚皱了皱眉,转身背对着帝王,朝她摇了摇头。
笑不得。
怀玉一愣,挑眉看这和尚一眼,目光落在他脖上挂着的佛珠上,终于知道了哪里不对劲。
这和尚挂的佛珠串里有十颗大的,每一颗上头都刻了字,她目光所及之处,能看见“施”、“戒”、“忍”三个字。
跟她手腕上戴的那个刻的字一样。
轻吸一口气,李怀玉握紧了手。
这些人……
“好痛!啊!”四周念经的声音更大了些,祭台上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大。
一众皇亲站在旁边都不敢吭声,生怕丹阳的魂魄等会出来缠上谁,可那群和尚好像当真很厉害,几篇佛法念下去,丹阳的惨叫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
“嘭”地一声,祭台上的高僧袖子一挥,空气里突然烧起了一团火,火势极大,可片刻之后,就变成了飞灰。
“那是什么?”李怀麟皱眉问。
旁边的齐翰拱手道:“许是烧了魂。”
高僧动作未停,打开一小臂长的石条,取出其中符文,就着案台上的蜡烛点了,往空中一扔,又是“嘭”地一团火爆起。
祭台上躺着的人喉咙里发出干涸的哀鸣,手不甘地往空中伸出,颤抖了两下,终是无力地垂落。
与此同时,那头的和尚就扯了个麻布袋出来,点燃最后一团火,然后用袋子一收——
麻布袋涨得鼓鼓的,里头仿佛还有东西在动。
众人看得都倒吸一口凉气,有胆子小的,扭头就跑出去老远。
李怀麟神色复杂地看着那袋子,侧头问柳云烈:“东西呢?”
柳云烈递来一个宝匣,他打开,里头是一块粉碎的玉佩。
“让他们一并做法吧。”合拢匣子,李怀麟让人送去祭台。
高僧接着宝匣,只看了一眼,就扔去旁边的火盆里烧了,并让人传话:“冤魂已收,需要再做两日法事超度。”
一旁等着的白德重老泪纵横,上来就朝李怀麟跪下了:“陛下,可否将珠玑还给老臣?”
李怀麟看着那祭台上毫无生气的人,略微一思忖,道:“你且把人带去福禄宫歇息,等她醒了,朕还有话要问。”
皇帝戒心重,没那么容易放人走。
白德重垂眸,僵硬地应了一声“是”,便带着几个人上前,将不知是死是活的白珠玑给抬了下来。
“珠玑……”一探她的鼻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德重也不要什么礼仪颜面了,直接哽咽出声、老泪纵横。
李怀麟看着,抿唇道:“白四xiǎojiě也真是遭了无端的灾祸。”
“是啊。”柳云烈应和一声,扭头看着旁边的灵秀道,“你跟着去看看,若是你家xiǎojiě回来了,让人来禀告一声。”
灵秀是分得清丹阳和白四xiǎojiě的,让她去看着,可以杜绝后患。
“是。”灵秀乖巧地应了,同白德重一起前往福禄宫。
护卫一路紧盯,完全没有因为驱魂结束了就放松。但白御史是真真切切的伤心,他们半点破绽也没看出来,听他的哀哭声,他们甚至也被感染得有点难过。
于是到了福禄宫,他们就守在殿外,留了两分安静给里头的人。
白德重止不住地哭着,压根没敢停,就算脸上没眼泪,声音也是情真意切的。
李怀玉睁眼看着他,小声赞叹:“您也是厉害啊!”
本以为正经如他,是不会演戏的,谁知道这还是个老戏骨,听这哀伤的哭声,她都差点以为自己没命了。
瞪她一眼,白德重一边哭一边沾水在桌上写:出宫。
灵秀贴着门听了听外头的动静,跑回来焦急地小声道:“不行啊,外头全是人,没办法出去。”
原以为在祭坛上瞒天过海,他们就能把她给带走了,谁曾想皇帝竟戒备至此,非得等人醒了再问话才肯放人。
眼前的白珠玑依旧是李怀玉,若是瞒不住皇帝怎么办?那白府和那满祭坛的和尚,都一定会被牵连。
白德重和灵秀都有些着急,可坐在对面的李怀玉却很是镇定。
她伸手托着下巴,很是好奇地问他们:“你们不想白四xiǎojiě回来?”
白珠玑才是白德重的亲女儿啊,他有什么理由帮她这个以前他最讨厌的长公主?
灵秀蹲在她身边,小声道:“奴婢伺候了xiǎojiě十几年,若是可以,奴婢也想让xiǎojiě回来。”
但是,她的xiǎojiě早在四月初四那日就死了。
五日前,寒山寺的高僧来了白府,高僧告诉他们,人只有死了,身躯才会被别的魂魄占着,一旦把这魂魄赶走,原身也就是一具尸体了。
也就是说,让白四xiǎojiě还活着的是李怀玉,她一旦出事,白四xiǎojiě也就该入殓。
灵秀低低地将这些话解释给李怀玉听,神色有些哀恸。
李怀玉沉默。
说实话,三魂七魄之类的事情,就算她是借尸还魂过了,也依旧不太清楚究竟是个什么名堂。这些压根没死过的高僧,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笃定白四xiǎojiě的魂魄一定不在了的?
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她眼神微动,心里泛上来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感觉。
“现在怎么办?”灵秀犹自在着急。
白德重止了哀哭之声,眉头紧皱,看起来也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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