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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不记年_第26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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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著花记年,原本对花记年潜移默化静水深流的溺爱,加上几世记忆中或多或少的感慨和渲染,既然夹杂成一种更深刻更炽热的情绪。他伸手想去握青年的手,却不料花记年又後退了几步,避了开来。那人眼里一瞬间闪过杀气,却很快换上了淡定的笑脸,低声问道:“你有担心我吗?不必担心,我已经出来了。”

花记年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著那人,点了点头,又用力摇了摇头,却再退了一步。那人霎时间勃然大怒,伸手用力拽紧青年的手,想把他拽过来,却遭遇歇斯底里的反抗。花记年奋力抗拒著,大喊道:“放手,别碰我──”

这大雨越发泼的人心底生寒,雨水浇的人连眼睛也睁不开了,那人阴森森的问道:“你居然这样跟我说话,你在生什麽气?你在气我对你……”他说著,用一种情色的手法抚过青年的胸膛。

花记年面色一凛,那柄原来就握在掌心的小刀一下子刺了过去,将那人的掌心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那人一愣,有些迟钝而缓慢的收回手去,放在眼前仔细凝视了一会,伸出血红的舌头仔细的舔去血迹,一边专著的看著自己的伤口,一边似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为什麽?”

花记年转身就跑,很快在暴雨之中迷失方向。那人站在原地用一种平淡的语气拖长了腔调自言自语道:“为什麽要跑呢?你不是说喜欢我?我为你深陷地宫──你就,没担心过我吗!你就这个态度吗!为什麽!你怎麽敢!”

花记年一连跑出数十米,正以为离危险远了,却看到红光一闪,那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後,右手扬起,用力的将他拽翻在泥泞里。几个隐在黑暗深处的小鬼又拖著又长又尖的声音喊叫著:“尊上,不能动用魔功!”

男子应声咳了一口血,却邪笑著用手指擦拭干净,拽著青年的衣襟,一字一字的狠声问道:“说──为什麽?”青年大笑起来:“没有为什麽──”花记年似乎已经可以想到那个血缘的秘密被拆穿时,他可悲的下场,那人一定会用尽世上最残忍的手法报复杀母仇人的骨肉──可他却不知道听到男子耳中,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另一种抗拒。

花记年在这倾盆大雨中,觉得心里一直苦苦守候的希望断去了,他能遐想两人相随的岁月有多美好,就更能预见破灭的一瞬有多残忍,他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一种不管不顾的冲动,他为什麽要苦苦等待别人来破灭这一切呢,何不自己亲手斩断情丝──让一切都结束吧,所有的痴想,所有的爱恨,所有的怯弱和挣扎!一念至此,花记年越发疯狂的大笑起来:“我为什麽要担心你!我根本不愿意看到你平安出来──反正,反正你又不是我的父亲!”

那人脸上瞬间改变了颜色。他仔细的看著青年的眼眸,在他的瞳眸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没有差错阿──漆黑的发丝,漆黑的眼眸,完美的隐藏好了额间血红的烙印和发中长角,自己此刻明明是一个完美的人类模样。他不由长笑起来,眼中的杀气却早就到了忍耐的边缘,昭示著主人随时可能大开杀戒,那人低笑著说:“你在说什麽,你再看清楚些,看仔细些,我怎麽不是你父亲了?”

花记年痴痴看著他,低声笑著:“我知道的,从今天开始,你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

那人竟没有再说什麽,只是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慢慢浮上了红莲一般的血色,下颌微抬著,薄唇紧抿,拽著青年衣领的手用力的几乎要把青年整个人拎起来。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那人才用力甩开青年。花记年强作镇定的站直身子,一点一点整理著衣服凌乱的皱褶,缓缓才重复了一遍:“你不是我的父亲……”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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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大笑起来,伸手大力的帮他抚平皱褶,几乎让人沈重的力气,短暂的沈默带来的是窒息般的愤怒和杀气。湿透了的衣服沈甸甸的贴在身上,那人抚到最後一下的时候,甚至顺手把青年被冷雨淋的湿漉漉的发丝撸到他胸前。花记年想避开,却被这恐怖的压力压制的一动不能动,只能微微侧过脸去,咬牙承受那人像摆弄玩具一样极有耐心的为他整理仪容。

他甚至用称的上用温柔和缓的语气,轻声问他:“你刚才不是还叫我父亲吗?”说著,那人微微将脸凑近,在大雨中分外炙热的吐息喷到青年快要冻僵的脸颊上。那人的面孔近距离看上去英俊的几乎令人窒息,他柔声质问道:“你怎麽说的出这样无情的话?我对你不够好吗,你自己再想想,我是怎麽困在地宫里的,你又是怎麽活下来的。记年,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耗费了二十年精力栽培的儿子……”

花记年哪曾听过他这样温柔款款的好言好语,哪里曾看过他这般推心置腹。但背叛和割爱,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停止。他此刻原本就崩溃了的神智越发的混乱不堪,头痛难忍,心里只著急的要做好这一件事情,把他原本一次一次被吊起的希望残忍彻底的斩断,逃离这泼天大雨,逃离他最迷恋和眷恋的桎梏。

“我做不到……”花记年哽咽道:“我既然知道了你不是我父亲,我就永远也不能装作不知道,我不能强迫自己留在你身边,我不能骗你,更不能骗我,我不能,我更不敢……我怕。”他向来就是个矛盾的人,他软弱他顽固,他自卑他自傲,他多情更绝情──他对自己尤其绝情,慧剑斩情丝,剑出泪凝血。他这样说著,语调陡然一转,强迫自己说出尖酸刻薄的话来:“是的,你成就了我生命里的前二十年,但你无法左右我一辈子──”

那人温柔的笑意就这样僵硬在唇边,他只听到“我怕”这二字,於是没有阻止青年挣脱自己残存暖意的怀抱,退回冷雨之中,用一种不急不徐的语气轻笑起来:“你怕?怕什麽……别人都怕我,我只以为你是不同的。我第一次看见你,狠狠的掐著你的脖子,你也没有害怕过,气都喘不过来了还朝著我骂个不停,就像是……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可怜小兽,你一会对我黏的要死,一会又不给我好脸色看。别人都是怕我的,只有你和他们有些不同。”

那人说著说著,语调已经渐渐冷下去。记忆深处最不愿想起的往事在顷刻之间浮起。他始龀之年,总有些表兄弟在旁边扔石头砸他,口里大声骂著:“将来克父克母亲,现在早死早干净。”他回头看去,所有的景色都蒙了一层血色。

再後来,就是跪在大厅上,他父亲指著他鼻子骂:“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你的兄弟!你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将来一言逆耳你是不是连要连你爹娘也杀!”他母亲在旁边抚著头劝他:“你父亲说的对。这世上妻妾靠不住,朝三幕四的女子多了,朋友靠不住,口蜜服剑的人也多了,下属靠不住,阳奉阴违的人更多了……可惟有这血缘,生来就刻在骨子里,山崩水断云流不动,谁能斩断的了?”

那人回忆著,脸色也阴晴不定的变幻著,看著大雨中颤抖著的花记年,低声缓缓道:“我从前,最恨别人叫我魔头,我总觉的,我是个人,再如何心狠手辣,都会有些悲喜之别。不惧怕我的,真心对我的,自我母亲走後,这世上再也没有了。我母亲跟我说过,这世上唯一斩不断的就是血缘,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这些年,往往压抑著自己的脾气,尽心尽力的教你,就是想自己教导出一个真正的亲人,永远不会惧怕我,永远不会背弃我,那麽,我这些仅剩的感情,也可以无所顾忌的为他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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