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_第125章(1/2)
随即转头对站在他身边的汉子说道:“要不咱们等会再来。”
那人却摇摇头,笑着对孟二虎说道:“没关系,我们敲门进去吧。”
经常出入关北城鼎顺茶楼的人,肯定会觉得这个人眼熟,若是去掉满脸的大胡子,再换身衣服,站在孟二虎身边的赫然是鼎顺茶楼的一个跑堂伙计!
李谨言对打入并控制基洛夫这股反抗组织的事情十分重视,和哑叔商量过后,特地从哑叔的手下里挑出几个机灵老道,擅长和人打交道的,请整座关北城最熟悉基洛夫那一套的沈和端给他们“集中授课”。
现在的沈和端,和几个月前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
沈泽平老先生特地请李谨言安排他到工业区的子弟小学中工作了半个月时间。在和那里的孩子接触过之后,他开始变得沉默,稳重,不再如之前一样三句不离第二国际,五句不离工人农民阶级,十句不离xx主义。
“当我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时,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狭隘。”沈和端在日记中写到,“我就像那只坐井观天的青蛙一样,不肯面对现实,只认为自己所想所做的才是正确的,不愿意去脚踏实地,不愿意去思考。我甚至不知道我想要去帮助的人,他们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当我和学校里的杨先生恳谈一番之后,我愈发觉得汗颜。”
日记中所指的杨先生,正是几个月前曾到收容所帮忙,又在毕业后到子弟小学任教的杨聘婷。她已经一步步走出了自己构筑的象牙塔,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满口虚妄的大道理都是那么的可笑,”沈和端在最后一段话中写到,“杨先生告诉我,在这些孩子眼里,我所说的一切还比不上他们午餐时吃的一口馒头。我不相信,我驳斥她,但事实证明,她才是对的。我曾不解祖父为何说以前的我不适合在政府里做事,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以前的我只活在自己的理想中,想要真正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的人民贡献出力量,就要学会真正的脚踏实地。”
写完最后一个字,沈和端放下笔,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杨聘婷的身影,她独立,自信,她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真诚和温暖……他的未婚妻,李家的小姐是否也是这样?一个懂得知识,笑起来温暖而美丽的女孩?
想到这里,沈和端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容。看了一下时间,匆忙合上日记站起身,刚拿起放在桌上的书本,却猛然想起,他在子弟小学任教的时间已经结束,而李三少请他办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
不过他至今仍不明白,为何李谨言会让他私下里给人讲授第二国际的事情,还叮嘱他一定要保密?
或许沈和端永远也想不到,之前坐在他课堂上的人,会在今后做出多大的事情,会在西伯利亚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掀起多大的波澜,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有人会在不经意间告诉他一些细节,他也会在惊讶之后,为自己曾做过的事情感到骄傲,但那也会是很久以后了。
“记得,我现在的名字叫喀山。”喀山低声对孟二虎说道:“千万别记错了,我是个鞑靼和蒙古混血的牧民,家里的牲畜都被哥萨克抢走,我对沙皇俄国有彻骨的仇恨。”
“知道了。”孟二虎点点头,想起喀山和那个哑巴老头刚到后贝加尔时的情形,忍不住的脊背发寒。他这辈子还没这么怂过,当初楼少帅的马刀就要砍上脖子,他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可那个哑巴老头站在他跟前时,他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光是他,常大年,许二姐,二把刀……这些刀口舔血的,没一个见到这老头不发憷。连他带来的这个叫喀山的,也不是个简单的。
“知道就好。”喀山上前一步,用力推开了房门。
等到门关上,孟二虎啧了一声,从怀里摸出酒壶朝不远处的几个守卫挥了挥,想和老毛子打好关系,酒是绝对不能缺的。
果然,那几个守卫见到孟二虎手里的酒壶,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这个鞑靼人真是慷慨,每次来都要带给他们不少好东西,他带来的烈酒比他们平时喝的劣质伏特加要好上一百倍。只有那些贵族老爷才能喝上最上等的伏特加,听说沙皇的酒杯都是用金子和宝石做的……
一个叫做图哈切夫的守卫走到孟二虎面前,一点也不客气的接过他手里的酒壶,拧开瓶盖,仰头就是一大口,然后再拧上瓶盖,将酒壶扔给身后的其他人,同时不忘朝孟二虎竖起大拇指,“我的朋友,这可真是好酒!”
孟二虎又从怀里摸出了一盒肉罐头,图哈切夫的眼睛立刻开始发亮。
“我用一整张熊皮换来的!”孟二虎将罐头塞进图哈切夫的怀里,示意他收好,“好东西就要分享的。”
图哈切夫立刻将罐头藏好,探头朝身后看了几眼,其他几个守卫正在喝酒,没人注意这里。他凑到孟二虎耳边低声说道:“作为朋友,我想我必须提醒你,有人对基洛夫说你们不可靠,说你们接近反抗组织是别有用心。还劝说基洛夫最好不要再和你们接触,新加入反抗组织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核才能相信。”
“哦?”孟二虎脸色一变,仿佛异常气愤,“他是谁?基洛夫难道任由他诋毁我们的友谊?!”
“他是个大人物。”图哈切夫继续说道:“在彼得堡的工人中有极高的声望,还是那里的苏维埃主席。”
“那还真是个大人物啊。”孟二虎仿佛十分惊讶,能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吗?”
“他叫列夫-达维多维奇-托洛茨基。”图哈切夫回头朝身后的守卫们喊了一句,“警告”他们不许把酒壶里的酒全部喝光,然后转头对孟二虎说道:“事实上我讨厌这个人,我的同伴们也不怎么喜欢他,他对米尔夏这样的孩子都抱有怀疑。”
“我的朋友;”孟二虎目光坚定,斩钉截铁的对图哈切夫说道:“请你坚信,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像我们一样反对沙皇的统治!”
“我相信,我的朋友!”
一边和这个守卫说着话,孟二虎决定必须将这件事尽快告诉那个哑巴老头,若是基洛夫当真因为那个托洛茨基的话对他们产生了怀疑,那让喀山加入到这群老毛子里的计划恐怕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七月十八日,楼大总统和楼夫人一行抵达了关北火车站。楼少帅和李谨言亲自到车站去迎接,一家人几个月没见,变化最大的就是楼二少,之前那个仿佛一碰就要碎掉的柔软生物,现在已经长得白白胖胖,见人就笑,看着就讨人喜欢。
当然,能博楼二少一笑的人中,绝不包括楼大总统和楼少帅。
三辆车,楼大总统和楼少帅一辆,李谨言和楼夫人一辆,三位姨太太坐在另一辆车里。三辆车排成一列从车站驶向大帅府,车前是两辆美国哈雷公司生产的摩托开路,车队后则是一辆卡车改装成的军车,不见了以往的马队,倒是让楼大总统颇感新奇。
这两辆摩托的外形和速度同二战时德军的经典,军用型“宝马”r75摩托车还有很大差距,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相当先进了。
比起宝马摩托,哈雷摩托的外形更加粗狂,头戴钢盔,一身军装的北六省大兵骑在上面,不是一般的威风。
除了作为车队引导的两辆,另有八辆留在仓库里。这十辆摩托本来是哈雷公司出口到日本的,从1912年开始,他们同日本就已经有了生意往来。不料被李谨言和约翰联手从中途截胡。
约翰对哈雷公司负责人说的话很实际:“日本现在十分贫穷,靠向英国借债才能吃饱肚子,他们是否能付清货物的尾款都很难说。但李就不同了,不知你们是否听说过他同霍尔特公司和通用汽车公司签下的订单,十辆拖拉机,二十辆卡车,全额付款!事实上,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还需要更多的车辆,他的家人现在是华夏的最高统治者,和他做生意,才是最好的选择。”
见哈雷公司的两位负责人都有些动心,约翰继续再接再厉:“我必须告诉两位,哈雷先生,戴维斯先生,竞争这笔订单的还有德国和英国。若是两位不能尽快做出决定,那么,这么大的一笔钱,很快就会被英国佬和德国佬抢走,事实上他们已经争得面红耳赤了。”
在约瑟夫的巧舌如簧下,哈雷公司的两位老板终于下定了决心,将即将发往日本的一批货物留下,卖给华夏!
“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能够保证付款的客户。”当日本人找上门时,哈雷公司的人这样对他们说道:“只要贵方能保证在期限内付款,哈雷公司绝对会在约定的时间内发货。美国的商人一向诚实。”
日本的谈判代表铃木好三悻悻然离开了戴维斯的办公室。实际上,就算哈雷公司如期发货,他们也未必能及时付出尾款,被楼逍打败,失去南满铁路大段,日本没办法再从华夏运回大批粮食和矿石资源,国内的工业和农业尚未完全从日俄战争中恢复过来就再遭打击,连几个大财阀的日子也不好过,八幡制铁甚至已经停产!整个国家几乎是靠借款活着,让他们和华夏人去比谁更财大气粗,简直是啪啪打脸!
铃木好三走出哈雷公司,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大门上的厂牌,恨恨的骂了一句:“该死的美国——鬼——畜!”
这批摩托运抵华夏之后,立刻被送进了北方兵工厂,工厂里的老师傅几天几夜没合眼,动手拆了一辆,把组成摩托的每个零件,包括发动机都研究透了,之后告诉李谨言,只要有合适的材料,就算用手敲他们也能把这个东西敲出来。
厂长杜维严已经不再对李三少的某些想法感到奇怪,甚至在他和老师傅商量,是不是能想办法把车身改装一下,在摩托车的一侧装个挎斗时都没有开口问一句。
倒是李谨言先开口道:“杜厂长,你难道不想问些什么吗?”
“问了言少会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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