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少年_第90章(2/2)
恒爰不语。
恒商苦笑道:「太后是皇上生母,孝道为先,皇上如何下手。太后生出此事,其实还是怕臣弟会夺取皇兄的皇位。若要朝廷太平,请皇兄只赐死臣弟让太后安心,莫让其他人再受冤屈。」
恒爰扶起恒商,涩然笑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恒氏血脉,当如今只剩下你和朕。朕若无后,江山社稷定要由你来担。你若没了,朕一个人在世上,又有何趣味。」凝视恒商片刻,终于趁此情境,圆了多年的念想,伸手将恒商紧紧抱住,「你要记住,即使没了朕,也不能没了你。朕定会平下此案,你放心。」
再一日后,恒爰终于降下口谕,将司徒暮归提到思澜阁御审。
二月初二,圣旨下,中书侍郎司徒暮归意图谋逆,挟持睿王,罪无可赦。念司徒氏辅佐太祖开国,数代忠良,免其极刑,流配东渊。
太师太傅,程吕两家的其余人等,以及被大娄尚书攀附投入牢中的官员,却并没有得到赦令。
程文旺问吕太傅道:「慕远以己身顶罪,皇上定了他的罪,为什么依然关我们在此处,小侄很不明白。」
程太师很不高兴,「小畜生长大了心向外,不来请教他的亲老子,反倒去问那吕老儿。」
吕太傅望着牢房角落里琳琅张罗的蜘蛛网道:「没什么可不明白的。皇上年岁日盛,司徒氏和娄氏两大外戚,我与你老子两大权臣,譬如四条桌子的腿,桌子面再怎么着,也比桌腿撑出的尺寸大不出多少。倘若一条腿断了,桌子放不得物事,两条腿三条腿断了,桌子不成形状。如果只是一块没有腿的木板,放在地上,那么这块木板想多大,就可以多大。」
程文旺默不做声。
程太师皱着眉头道:「喂,吕老儿,你在天牢里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怕立刻被拖出去斩了?」
吕太傅道:「我都进这里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一个虚名不能白白地顶着,总要有点东西对得住它吧。」
程太师摇一摇脑袋道:「你这句话我听着倒顺耳,说得好!可惜司徒家那小儿,那孩子神神叨叨花天胡地的,老夫一向看他很不顺眼,没想到竟肯出头顶罪,真是个好孩子,可惜可惜。皇上顾忌司徒氏手中的几万兵权,放了他一条生路,只怕太后那个婆娘又犯傻,非杀他不可。」
吕太傅用袖子捂住嘴,重重咳了一声。程太师睁圆眼道:「怎么了,不是你说的,要有点东西对得住这个虚名,老夫今天就豁出去了!太后这个婆娘——唉!人中间最难缠的是女人,女人中最难搞的是寡妇。尤其是这种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公做上小寡妇的老寡妇。啊,太后也不算老,比文旺他娘小了不少呢,嗯,算是半老寡妇。」吕太傅和程文旺齐声大咳,吕先在墙角里也清了清嗓子。
程太师便沉默了半响,忽然道:「司徒家那慕远,真能保住命么?」
天牢中寂寂,吕先望着破草席沉吟,这几天众人都受了些刑,吕先的手臂上斑驳是纵横的血痂,吕先新近时常有意无意握着一个破桶把儿,试一试伤了筋骨有没有恢复力气。他再握紧那截木头的时候,吕太傅开口道:「先儿你莫要指望十五殿下去救那司徒家的小儿,十五殿下此时,什么也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