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回 明宫双姝(2/2)
也难怪,唯有这样才说得通,那么大一笔宝藏,谁能抵挡的了这诱惑。
但他神色淡然,语焉不详的嗯了一声:“继续。”
安南郡王妃实在摸不透韩长暮的底细,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但世子的性命危在旦夕,容不得她仔细思量遮遮掩掩,索性坦坦荡荡的和盘托出:“那四美图里藏着打开明帝遗宝机关的方法,这机关也是最后一道,打开了这道机关,便可将明帝遗宝收入囊中,至于那方法到底是什么,如何解开四美图的隐藏的秘密,本妃得看到世子平安,性命无虞,才能告诉韩世子。”
这个条件很合理,韩长暮没有理由拒绝,他没有追问,只是神色淡薄的问道:“既然如此,还请郡王妃与本官演一场戏。”
“演戏?”安南郡王妃愣了一下。
韩长暮看着安南郡王妃,漫不经心的神情里有一丝讥讽:“郡王妃要本官替你挡刀,也得付出些什么才是,总不能本官以身犯险,而郡王妃坐享其成吧?”
这下子安南郡王妃是真的慌了,本就一直勉强维持的平静神情寸寸碎裂开来,惊慌失色的站了起来,声音抖的破碎不堪:“你,你都知道了什么?”
韩长暮漫不经心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本官都知道了。”他的身子微微前倾,言语中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郡王妃打得一手好算盘,本官怎么着也得让郡王妃得偿所愿。”
安南郡王妃的脸色青白一片,彻底绝了和韩长暮周旋的念头,她再傻心里也清楚,这个人能将眼线无声无息的安插在安南郡王府中,丝毫没有惊动永安帝的人,这边是他的手段。
相较之下,她费尽心机也无法剪除府里那么多永安帝的眼线,或者说都分辨不出哪些是他的眼线,是何等的愚蠢了。
想到这里,她有了底气,觉得这件事情有了转机,不禁放松的几分,与韩长暮联手的决定也更加坚决了:“好,韩世子既然有此承诺,本妃自然不会束手束脚,要如何做,韩世子尽管说吧。”
韩长暮却摆出一副质疑的态度,面无表情的问道:“只是,郡王妃如何证明自己所说的是真的?”
安南郡王妃的脸色阴晴不定的来回变了变,终于下定决心般长叹了口气,缓慢道:“不知韩世子可知明宫双姝?”
“明宫双姝?”韩长暮愣了一下,这是前朝明帝的两个女儿,因倾城绝色而得此盛名,后来前朝国破,明帝死于宫城大火,火灭后,太祖皇帝入主前朝宫城,命人四处捉拿前朝余孽,但最终一无所获,至于那名动天下的“明宫双姝”,也下落不明了,不知是被那场大火化为了红颜枯骨,还是最终流落民间,泯然众人。
这个时候,这段往事,经由安南郡王妃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有些蹊跷。
明宫双姝是在二十年前名声鹤起的,当时明帝昏聩,吏治腐败,民不聊生,外有突厥,吐蕃,吐谷浑和西域诸多小国骚扰边境,烧杀掠夺,内有太祖皇帝带着永安帝这几个成年的皇子四处征战,攻城略地,打的前朝节节败退,风雨飘摇。
那个时候明宫双姝的名气虽大,但在性命都朝不保夕的岁月里,逃命都嫌两条腿少,还会有谁去琢磨美人长得什么样,长得有多美?
韩长暮仔细巡弋着安南郡王妃的脸,他觉得若明宫双姝长成安南郡王妃这幅容貌,的确不负盛名。
“前朝的明宫双姝,本官自然是听说过的,这二人与四美图有什么关系?”韩长暮淡淡问道。
安南郡王妃的眸光一暗,淡淡的怅然弥漫开来,她一语惊人,说出来的话比方才更加震动人心:“那张四美图中,背对着画面的两个姑娘,便是当年的明宫双姝,而本妃,便是明宫双姝中的姐姐。”
“什么?”韩长暮失声尖叫,惊得手一抖,杯盏中的茶水洒了满地,脸色复杂:“你,你是明宫双姝,是前朝明帝的女儿?”
他心神震动,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下意识的觉得不可能,安南郡王是太祖皇帝的幼子,即便母族平平,即便他再如何的平庸无用,从未被寄予厚望过,太祖皇帝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前朝皇族余孽。
“不错,我就是明帝的女儿。”安南郡王妃的神色平静,只是双眼光彩迷离,像是沉浸在旧事中难以自拔:“当年国破,母妃找了两个与我和妹妹相似的宫人替死,把四美图塞给了我,侍卫护着我和妹妹逃了出去,”她微微抬着头,眸底闪动着哀伤的微光:“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乱军,侍卫也死的死伤的伤,我和妹妹被人冲散了,我的脚都走烂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掳了,跟着车队卖去了龟兹。”她伸出手,轻轻的拭了拭眼角,前唇笑了笑,无尽惨痛的旧事皆在笑中消散:“龟兹的花楼里,都是长得像鬼一样的异族,我害怕,宁可被打死,后来,后来郡王来了,那是那几个月我见到的唯一一个长得像人的,我求他,求他赎了我,郡王真的应了我,他赎了我,带回我了长安,他待我好,给了我一个新的身份,还给了我名分,我以为,故国只会在梦中了,我以为,日子就是这样慢慢的过下去了。”她深深的抽了一口气,水光潋滟的双眼从打开的窗望出去:“可日子没过几年,先帝崩了,那个畜生,”她死死握住了双手,又恨又怕的低声道:“那个畜生,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他知道了我的来历,他觊觎我,更觊觎父皇的宝藏,他,他用郡王的性命要挟我,我只能从了他。”
安南郡王妃骤然哭出了声,用双手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她不敢放声痛哭,这府里到处都是永安帝的眼线,唯有这座湖心岛上养的都是哑仆,还算是信得过,她才敢呜呜咽咽的哭一场。
她蒙着脸,痛不欲生的呜咽着:“我以为,在龟兹见得鬼够多了,可谁知道,谁知道,我从了他,他还不肯放过郡王,他害死了郡王!不,不,是我,是我害死了郡王,四美图,四美图和我,都是不祥的!”
她的心神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一声一声的抽泣在空寂的楼里盘旋。
韩长暮半晌没有出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确切的说,他虽然也觉得悲伤,但却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在那个乱世中,随便一个百姓,都比安南郡王妃要潦倒困顿。
不知过了多久,安南郡王妃终于平静了下来,从袖中抽出帕子擦了擦脸。
她没有上妆,哭了这么一大场,脸色倒还好,只是一双眼又红又肿。
旧事在她的心底埋藏了太久,渐成不堪重负之势,虽然再度揭开会令她痛彻心扉,但宣泄了出来,心神都能松快一些。
韩长暮这才淡淡开口:“过往的确惨烈,但还请郡王妃保重自身,毕竟,世子年幼,郡王妃总不想郡王的血脉断绝吧?”
安南郡王妃已经不复方才那般悲恸,神情有几分木然:“韩世子的意思本妃明白,本妃既和盘托出,便是要与韩世子联手,只求自保,保住世子的性命。”
韩长暮天然疑心重,即便安南郡王妃已经将这样的事实都说了出来,他也并没有全然信任她,仍保有一份怀疑,淡淡问道:“郡王妃伺候,可又见过你的妹妹?”
“晏晏么?”安南郡王妃愣了一下,流露出一丝慌张,低垂眼帘,显然在掩饰什么,半晌才又抬起头,弯起眉眼,一丝笑慢慢在眸底流淌:“晏晏很聪明,比我聪明,她一定会活的比我好,比我自在。”
韩长暮捕捉到了安南郡王妃的那一丝神情变化,对她后面这一句话,半点都不相信,但估计现在逼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他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你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晏晏?”
安南郡王妃的神情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干干道:“是,再未见过了。”
韩长暮心中疑窦顿生,明宫双姝是同母姐妹,按理说感情深厚,说起下落不明的妹妹,怎么会如此的平静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