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临别（2/2）

倏地一下被咬痛了，寄月猛地睁开眼，只看到鼓起的裙摆，想伸手推开他的脑袋，然而手被祁凌握得紧紧的，根本抽不开。

寄月放弃了抵抗，认命地躺倒在马车内，咬住下唇，紧蹙着秀眉，眼里水波荡漾，迷离又哀伤地看着马车顶上的雕纹。

“寄月姑娘？”

马车外传来熟稔的一句呼唤，寄月身子猛地一震，眼里惊慌失措，流下眼泪来。

“李公子。”

这一声客气的李公子经她口中说出，竟有些旖旎的柔情，寄月的面颊因此涨得通红，索性别过头，死死咬住下唇不再说话。

“在下只是想来确认寄月姑娘是否平安，如今确认过了也就放心了，姑娘不必出来相见。”李祁愈应当是往后退了几步，声音也离得远了。

寄月本来害怕再发出不合时宜的动静，不敢出声回话，但听着友人话里毫不掩饰的关切，她于心不忍，深吸一口气，手指用尽全力掐着祁凌的手，以竭力使声音平静，好让自己在李祁愈面前保有一些尊严。

“这些日子多谢李公子相帮，寄月无以回报，只能在临行前祝公子万事胜意。”

李祁愈望着密不透风的马车，袖中的拳头攥得骨节发白，明知寄月看不到，但他还是露出一个温暖宽和的笑来。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李某也祝姑娘，一帆风顺，前程似锦。”他仓促地说完，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内。

马车里春华还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那是李祁愈为寄月送行的临别礼物。

看到主子进来，春华忙问道：“大少爷，是要奴婢这会把盒子送过去么？”

“不了。”李祁愈靠在车壁上，方才转身时，听到马车内传来一声急促悠长的吟哦，伴随着男子的轻笑，思及此，青年痛苦地闭上了眼，“这些东西，自会有人给寄月姑娘备着。”

春华忧虑地看着自家主子，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如今夫人也不再执着了，公子为何不把寄月姑娘留下来呢？”

李祁愈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那样重自尊的人，被当众揭开伤疤，又被二弟下药戏弄了一番，定然不会愿意继续留在泾城。可我身上背负着母亲的希望，目前也无法不管不顾地扔下母亲带她远走高飞，何必耽误她？眼下二弟失踪了，李家乱成一团，二姨娘见人就胡乱攀咬，已经怀疑到我们母子头上了，她留在泾城也不安全。再者……”

他强颜欢笑，掩饰着失落道，“寄月姑娘也不见得愿意。”

春华蔫了，下巴无力地耷拉在手中那摞盒子上。“公子说了这么多，为夫人和寄月姑娘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有考虑您自己。”

李祁愈笑了，掀开轿帘，深深地望了那远去的轿子一眼，直到马车化为小小的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拉上轿子，嘱咐车夫。

“回府吧。”

＊

“怎么，小夫人舍不得？要晚辈把那位李公子叫回来一道伺候您么？”

马车内，祁凌正细心地替寄月抚平裙摆，又替她把衣襟拉好，收拾得妥妥帖帖的，这才拿出帕子，轻拭着自己嘴角。

寄月不吱声，转过身去背对着祁凌。

“啧。”祁凌靠着车壁坐下，手搭在膝盖上，发出凉丝丝的一声笑。

“前有哥哥，后有那位李公子，小夫人的喜好还真是专一，就爱这一类温润如玉的公子，看来那日是晚辈坏了您的好事。”

“是又怎样，你愿意退位让贤么？”

在祁凌看不到的地方，寄月咬着牙，没好气地反问。

“退位让贤？”祁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抚摸小猫一样抚摸着寄月绸缎似的乌发，拉长了语调慢悠悠道。

“晚辈又不是正人君子，温良恭俭让这一套在我这儿，行不通。”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寄月忍不住回头睨了他一眼，眼角眉梢俱是讽意。

但祁凌却单方面地从中感受到一股纵容，他挑了挑眉，“抢来的才好玩不是么。”

“混账。”寄月坐起身来，探究地看着这张清俊的脸，“都说孪生兄弟性子大多南辕北辙，我原先不信，如今算是大开眼界了。”

“是么。”面对她的嘲讽，祁凌不痛不痒的，“我和哥哥除了性子不同，别的地方相差更大，这点嫂嫂最清楚了。”

寄月起初表情还算平和，待回过味来，长睫猛地一颤，手指着他骂道：“下流！无耻！”

祁凌握住她的指尖，纤薄的指甲因为方才用力抠着车壁，有些微裂开。他心疼地轻轻吹了口气，“都怪我孟浪。”

“疯子！”寄月把手抽回，藏在身后，她真是后悔央求他带她离开泾城。

青年粗糙的指腹从她的眉上划过，看着那温婉的眉眼因被他激得染上薄怒，倒显得分外鲜活，他满意地收回了手。

“但您就喜欢晚辈这疯劲儿，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