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4)
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这是殷宁自儿时便诵读的,却到了今天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他呼天地,呼父母,又有何用?
没有人能救他。如果日子过得不好,过几年噩耗传回京城,大概只有父亲会难过地掉几滴泪罢了。
父亲还有弟弟,还有一大家子的兴衰荣辱,想必也不会记得太久。
除此之外京城中人恐怕又会议论纷纷,说殷家小少爷死在了塞外,恐怕是过了几年可怕日子,最后没熬过去。
就像他们议论之前死在婆家的康宁郡主一样。
轻飘飘的一句可怕日子,怎么能概括他们一日一日的艰难挣扎。
殷宁忍不住怨怼,他心里并非不恨。
为什么要让他来和亲,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在这没顶的泥潭里拉他一把。他被光鲜地养到这么大,如同京城里所有的有志少年一样,盼望着有朝一日连中三元,光宗耀祖。
他们的父辈皆自不凡,所交往来皆无白丁。自己一嫁,他们表面上朝堂上赞自己家颇有气节,忠君侍奉。但背地里恐怕会更加肆无忌惮地议论殷府,议论那子孙造孽的殷御史。
再也没有什么天子门生,再也没有什么长安状元郎。
殷宁闭着眼睛,精疲力竭,累到连动一下都费劲。
他就像是被鬼魅拖住了脚,要被拖进一片漆黑深处的可怜人一样,终于放弃了抵抗,准备从此沉沦。
“殷宁,殷宁!”一只手拉住了他。
塞北王把殷宁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让他起来,靠着自己胸膛坐好。
见他没有反应,塞北王并喂不进去药,他横下心,眉头都不见皱一下,当即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子灌下去一大口。
这次他没有吐出来,药汁的苦味和心中相比,倒显得不值一提。
他轻轻地衔住殷宁干燥苍白的嘴唇,捏着他下巴,指尖轻微用力,殷宁的嘴就不由自主地张开了。
塞北王将口附上去,极为认真地趁着殷宁喘息的功夫渡进他的口中,等他咽下之后再喝第二口。
如此这般,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而因为塞北王用心,殷宁倒也不曾呛咳,只在最后一次喂药时在两人唇间漏出一滴,顺着殷宁的下巴流淌,在脸上留下了黑乎乎的痕迹。
塞北王端详着怀里人的样子,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地将那滴药舔舐干净。
他很少有病痛,即使偶感风寒也不用这些东西。因此竟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苦的药。
刚才他怕殷宁喝不下去,也怕呛到他,因此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力喂药,心中毫无旖旎杂念,比行军打仗时看地图还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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