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2)
赵寒在小区车库停了车,又跑外面买了一罐热饮才回家,路上想起电影《重庆森林》,失恋后房子伤心地哭泣,香皂伤心地变瘦,毛巾伤心到永远都湿哒哒晾不干。
她呢,大概能怪房子贪慕热闹而不得,一直空虚寂寞,所以十分冷,冷地还没到家,赵寒就提前打寒战。
赵寒抱着热饮,一直都走到自家单元门前了,却又忍不住回了头。
罗青稗坐在赵寒家楼前绿化带旁的长椅上,本来是仰着头望着楼上,她看过去的时候,罗青稗也回过神,看见了她。
赵寒站定了,掏出手机看了看,从她说了不回家衣服不用还之后,罗青稗分明没再回微信,她就坐在这里干等着吗?
赵寒又绕过绿化带,绕回去,站在罗青稗面前时,赵寒看见罗青稗还对她笑了一下,很有些讨好意味的笑。
赵寒压着的火气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她这人气极的时候反而极度冷静冷漠,顿了好一阵,罗青稗都要先赔不是了,赵寒才问:“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我……再坐一阵就走。”罗青稗不知是冻得还是怎么,脸上一阵火烧似的灼热,赵寒这样的疏冷,等同于别人声色俱厉的质问,而罗青稗其实是个面皮很薄的人。
赵寒只点了点头:“吃饭没?”
罗青稗拿不准主意应该说吃了还是没吃,长长地呃了一声,赵寒打断她:“先吃饭。”
说完转身要走,罗青稗智商上线地,喊了一声:“学姐!”
赵寒回过头来,就看她那个眼神,罗青稗也知道赵寒是气没消,她急中生智地,冒着赵寒的怒气伸出手去,特别娇怯地道:“学姐拉我一把嘛,我坐的腿都麻了。”
赵寒:“自己起来。”
她自己前面走了,罗青稗没有撒娇闹小脾气的立场,立刻站起来追上去,赵寒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边走边踢腿,姿势是有点怪,手里真提着个装衣服的大袋子。
行头倒是很全。
小区门外一排小饭馆,赵寒问都没问罗青稗的意见,去了经常叫外卖的一家炒菜店,菜单递给罗青稗:“自己点。”
罗青稗捧着菜单好半天没动静,赵寒手指在桌面上一点:“这菜单上哪个字你不认识?”
罗青稗立刻麻溜地点了一道菜,赵寒又加了一个菜和一个汤。
罗青稗是想起读书的时候,赵寒总是趁两个人都闲的空档上,带她出去吃饭,有时候是和关楠石玖几个拼局,有时候就是她们两个,在学校后面那条小巷子里吃炒菜,每次都是赵寒点一个菜,剩下的两道菜和汤都交给她点。
那家炒菜店的菜量又大味道又好,去的次数多了,老板娘总送她们汽水。
每次都是赵寒以各种理由付钱。
那时候赵寒对她的好,是罗青稗一个工科狗翻遍脑海里的词汇量都想不出词语来形容的,她只能在她的小本子上,一遍一遍写着“学姐,学姐”。
一种无人知晓的,深切的呼唤似的。
菜上来了,老板娘还和赵寒寒暄:“这么晚才吃饭?”
赵寒和别人说话时带笑:“有事误了饭点儿。”
也许和别人说话缓和了赵寒的怒气,汤送上来的时候赵寒给罗青稗盛了一碗汤。
这待遇!罗青稗都想发表一篇长片致谢词了,可惜她不是伶牙俐齿,而且赵寒说:“食不言,专心吃饭。”
罗青稗埋头吃饭,注意到赵寒拿筷子纯碎是为了营造出两个人吃饭的氛围,从头到尾,赵寒夹菜都不够五次。
罗青稗因为昨天那个和赵寒约会的女生而悬起来的心,落回去了一点点,她安生地吃完了这顿饭。
一吃完饭赵寒就结账,一结完账赵寒就送她去公交站。
小区门外的公交站就在五十米远的地方,这点距离,赵寒只来得及把衣服给赵寒,说了一句谢谢,就到了。
赵寒接过衣服,听到她的谢谢,只点了点头,连话都没说就走了。
赵寒想起念书的时候,有一回周天晚上从家回学校,坐上车就下起了雨,她没带伞,罗青稗提着雨伞在学校门外的公交站边等她,一边等,一边在灯牌的光亮下背六级词汇。
她家本来远,下雨塞车,一路摇晃着到学校,赵寒都在车上都睡了两回觉了。
沾衣的细雨浸透了罗青稗,那时候罗青稗靠过来的时候,赵寒觉得她身上有雨天特有的味道。
开门进屋,家里一如赵寒预料一般,冷透了。
石玖送来的绿萝和吊兰还在顽强的活着,栀子花的叶子却蜷了起来,赵寒拎着壶给花花草草浇了水就去洗漱睡觉。
一夜好眠,上班都透着精神,和罗青稗照旧,工作上是好搭档,私事一句不提。
罗青稗也没再约她。
周三的时候,赵寒有事早到,在旭源门口停车,倒车的时候一眼扫见一个穿衣风格很古风跟小王熙凤很相似的女孩子,刚多看了一眼,那人就转过了身来,不是别人,正是罗青稗。
赵寒看着罗青稗那一身打扮,顿了一下。
从见罗青稗的第一眼起,赵寒就知道罗青稗是个好苗子,美人胚子,最初以为罗青稗的衣着寒简只是因为经济原因,后来才知道……但不如不知道。
罗青稗是在一个女孩子对自己的身体和美丽刚有朦胧的概念的时候,被别人一掌拍进泥沼里的。
她那时候长发及腰,上学的时候编一根乌黑油亮的辫子,穿她妈妈用自己的衣服改出来的衬衫长裤,不过几个月,那本来还宽松的衣服很快就绷在身上了,无意识地勾勒出她那春风拂过时柳条抽芽复苏一般澎湃成长的躯体,她曾在镜子里带点好奇地描摹过自己不再前平后直的身形……
想起来,她那时候是一个特别乡土的打扮,但对有心人来说,已经够了!
闭塞偏远的农村乡道曲折蔓延,她回家要步行六公里,就是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她被他们拖着拽向村里偏僻的庄稼地,她中途得以逃脱过,像无数次在梦境里那般,拼命奔逃,拼命奔逃……
逃亡的路上看到过一个女同学,她求救,那女同学拔腿就跑。
她在恐惧中丧失了智识,七弯八绕地,扎进唯一能看得见的一间破败的小屋子,追她的人中恰有人好=看到她慌张地掩门。
再无悬念,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