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四年一瞬,斯人如旧(1/5)
苏小猫是在毫无准备的心理状态下,再次看见傅绛的。
那一日,她和唐劲吃完晚餐回酒店,唐劲在客厅接电话,处理些公事,苏小猫随手打开了电视机,傅绛的声音不期而遇地从国际台的屏幕中传了出来:“各位还有什么要问的,问。”
故人照面,别来无恙。
苏小猫愣在原地,垂手掉落了手里的遥控器。
这是一场公开的记者采访会。一桩大案落幕,坊间流言纷扰,高层考虑周全,将此案竖作典型,决定让案件当事人与公众见面,接受媒体采访,平息各方猜测。这可说是近年来前所未有的透明化举动了。
一位戴着眼镜的男记者正站起来提问:“傅先生,我们调查了您这些年的资金情况后发现,您有巨额洗钱的事实,同时我们也查了最终这些钱的去处,发现您将这些钱全数捐给了医疗研究机构,作为疾病研究的经费。而在您的资金支持下,近些年确实有医疗技术突破,挽救了甚多生命,尤其是在老年病方面,更是收获颇多。我们也查过您自身的资金状况,发现您并没有将钱用于自身生活,请问您在做出这样的举动时的动机是什么?您考虑过有今日的下场吗?”
被质问的人身陷囹圄,昔日的荣光褪去,如今一身素衣,身后站着限制他自由的执法人员,面对着镜头却有了昔日没有的轻松,对这样的问题一笑置之:“我高兴。”
现场一片哗然,为这样矛盾的人喧哗不已。
苏小猫却低下头,笑了。
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
——这是我为我母亲做的一场盛大的悼念。
傅绛的话犹言在耳,她就知道,这是一个疯成怎样的男人,将自己毁灭,也要实现年少时的一念之差。
她渐渐就痛苦起来了,聪明如她,这么长的日子里,竟也没有发现他的疯相,竟也没有来得及拉住他,终于眼睁睁失去了他。
屏幕中,一位记者站起来,继续提问:“傅先生,《华夏周刊》的苏记者和你是童年旧识,为了你不惜出卖记者守则,将她知道的内幕信息透露给你。这件事,你怎么看?”
举座哗然。
这是个老熟人了,《朝日新闻》的何记者,与她缠斗多年,终于连下三路的手段都用上了。
傅绛却笑了。
这样的下三路,怎会在他眼里?他是谁,他可是一恶到底、将自己的性命都推出去不要的人。
“你要用录音和照片来陷害苏小猫,省省吧。”
他盯着场下的人,讥诮入骨,“苏小猫没有出卖记者守则,她没有内幕信息,从来没有人对她讲过,谁盯上我了。那句话,她是猜的,在套路我呢,看我会不会被她套出话来。怎么,何记者,贵刊销量比不过《华夏周刊》,要用这种手段上位了?看来尘世间的下流之人,不止我一个,还有很多啊。”
场面一片哗然,镜头纷纷对准了始作俑者《朝日新闻》。
何至渐当场受辱,无言反驳,起身就走。
千里之外,苏小猫看着看着就笑了。
真有他的,真不愧是傅绛,从小就那么坏,坏到真的犯了法、做错了事,也能在最后一关为她挽回名声,修理对手。
一块手帕递到了她眼前,苏小猫才发现,原来她哭了。
上一次她流泪,还是在七岁那年,老猫意外过世的那一天。
总是在失去一些重要的什么时,她才会流泪。
唐劲抬手,一点一点擦掉她脸上的水光,声音温柔,“我请了最好的律师,尽量为他争取重新来过的机会。他提供给医疗研究机构的经费,被司法冻结了,这一笔缺口,我会拿资金填上,正在研究中的疾病治疗方法,不会因此中断。傅院那边,我安排了人过去照顾,毕竟是老人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身边没有人照顾不行。其他的,你如果想到还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告诉我,我来解决。”
苏小猫深吸一口气。
从不曾在人前流泪,大抵还不习惯,此刻颇有些不适应,她抬起手背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一下,快人快语,“我没事,你放心。”
唐劲拂过她额前的散发。
沾了泪水,有些湿,黏在额头有些乱。
“若你把我当成自己人,就不会这样说,”纵然声音平静,还是让一丝苦味溢了出来:“我喜欢的人深陷痛苦,却说要让我放心。”
古人造字真是厉害。
你看“情债”中,这一个“债”字。
就是在讲,一个人的责任。
在感情世界里,一个敢于负债的人,就是一个敢于对感情负责的人。
这一场感情,他始终想背负更多,却无奈的发现,她并不愿意让他背负这么多。有时他立在她身后,会不知所措,不知她是否真正需要他。
“唐劲。”
她知道,他是一个敏感的人。
多情而敏感,这样的人,爱与不爱都很累。
“有一年,我去普陀山采访,山中停下歇息喝茶时,听闻一个故事。人人都有心愿,都想求佛,佛心如何助你呢?山里的老人说,如果一个人心诚,感动了神佛,神佛就会化身为这个人身边的某个人,在这个人的人生关口扶一把。”
她看着他,眼底清明,“从前我没有那么多信仰,也没有那么多信与不信,只当是一个故事,拿来听听就好。但遇到你,从此我信了。”
苏小猫存心要讲情话,才是高手。
言寡,意足,境无止。
唐劲搂过她的肩,顺势抱紧在怀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回国前的最后一晚,两个人放纵了一场欢爱。
一开始,只是苏小猫在安安静静地洗澡,将方才的泪痕洗净。后来,浴室的门被拉开,唐劲的身影缓缓走进来,一切都变得不再可控。
他将她抵在大理石墙边,热水冲刷在两个人脸上,雾气让彼此的面目都模糊了。他在她耳边要求:“回去以后,也要像这几日在这里一样,每天心里只有我,每天心里的我都要比昨天更多一点。”
她盈盈一笑,反问:“那你呢?我想你想这么多,这么累,你在干什么?”
“我在被你想。”
唐劲的无耻和调情有时可以是同一种意思,“我负责每天被你想那么多次,我很累的。”
苏小猫顿时就笑了。
下一秒,他就挺身进入。俯下身,在她白皙的颈项上咬出触目惊心的吻痕。就像是宣告主权,这个人、这个心、这个身体,他都要。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这一种关系比任何关系都更复杂。连皮带骨的,好似一个阴谋,将彼此都缠了进去,从此以后,好坏是非都成了另一种意义。
情关爱劫,摆不稳一句我爱你。
让身体来讲,是最后的救赎。
苏小猫这一晚被唐劲累到了,第二天睡得久了一点,唐劲收拾好了行李先去退房,苏小猫没有去,因此,她错过了一件小事。
真的只是一件小事,三言两语,就被唐劲拂开了。
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对他讲:“唐先生,钟小姐已经将您在酒店的一切费用都提前付清了。”末了,还不忘告诉他:“‘金中’资本两年前收购了这家酒店,钟小姐现在是我们酒店的控股股东。”
唐劲动作一顿。
依稀记得,曾经有一个女孩子伏地向他行大礼,跪求他给她一些时间,她必将祖业起死回生,报他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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