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2)
佩玉坐在小板凳上,手抱着膝,静静地看着怀柏离开。
就好像前世,她坐在孤山石阶上,乖乖等师尊回家一样。
那时晚霞如织锦,寒山千万重,天地染上温暖的金黄。
她有孤山,还有师尊。
她垂着小脑袋。
山石深黑,上覆青苔。
一行小小的脚印无声地出现在了青苔上。
佩玉看见了一双绣花鞋。
绣花鞋很精致,鞋面绣着并蒂芙蓉,鞋尖镶着颗璨璨明珠。
鞋的主人是个小姑娘,生得五官标志,明眸皓齿,就是身影有些透明,一看便不是个活人。
佩玉微眯着眼,悄悄将镜片握于手中。她见过这个小姑娘,在三婶房中的画上。
小姑娘局促地站在那,有些害怕地打量她,“主、主人……”
佩玉皱眉,“你在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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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柏手中拎着小白,踏入花泥村时,小白“咦”了一声,“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怀柏强调,“和你不一样,我用两条腿走的。”
紧接着,她将长腿一伸,示范起来,“你看,我出去了,我又进来了,我又出去了,我又进来了!”
小白很是无奈,“我当然知道你是两条腿走进来的!你知不知道这个村被那魔头下了咒,这三百多年来,只有你们走进来过。”
怀柏“哦”了声,认真想想,然后煞有其事地说:“那大概是我们长得太好看了吧。”
小白不信:“是不是你和那魔头是老相好?所以她的术法对你无效。”
“老相好?”怀柏笑起来,“她是我仇家。”
小白想,你刚才在竹林的表现可不像是遇到仇家,但没等它说出来,村路上饿殍成行,摇摇晃晃地走来,浑浊的眼珠子紧盯着她们,似乎看见什么美味珍馐,口中不断念着:“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小白吓得白毛炸起。
怀柏睨了她一眼,道:“没出息。”
她手中竹枝往前一甩,冷冽的月光下忽然下起一场冰凉的雪。
“饿就滚回家吃奶!”
雪片轻轻飘扬,看似美好无害,但在饿殍触到雪片的瞬间,顿时化作一滩血水。
长路被血浸透。
如十里红莲业火。
小白扭着身子,拼命避开这漫天的诡异雪片,“你、你这是什么东西。”
怀柏负手轻笑,“是我的剑。”
天地万物,自然造化,无一不能为她所用,无一不是她的剑。
怀柏推开三婶家的门,懒得再虚与委蛇,径直走到她的卧房,看到那肉山般的女子,眼中露出一丝惊疑,但又马上恢复冰冷。
“让开。”
三婶挡在肉山之前,“你知道发生过什么吗?你凭什么叫我让开!”
怀柏道:“我只知你身后的东西,不是个活人。”
三婶抱住肉山,肉山太大,她双手合不拢,看上去像是扑在肉山之上,“她是!她说她饿!”三婶通红的眼转到小白身上,恨声道:“要不是你这妖精多管闲事,小姐早就回来了!”
小白连忙反驳:“关我什么事?你们恩将仇报,还还有脸去怪别人?”
“恩将仇报?哈哈哈哈哈。”三婶似乎是听到这世上最可笑之事,凄厉地大笑起来,笑得面目扭曲、神情狰狞,“你知道些什么?”她的满心冤屈愤懑压在心底太久,此刻终能倾诉,不等二人再开口,她就像撒豆般一股脑将那桩旧事抛出来了。
怀柏不耐烦地握紧竹枝,过了一瞬,她微微叹口气,听三婶慢慢说下去。
三婶与小姐初遇,是在一场江南的连绵阴雨中。
她是一个孤儿,被人贩子喂养长大。
那群人贩子在破庙里豢养着十几个小孩,不知是从哪偷来捡来。他们折断小孩的手脚,又或者废掉小孩的五官,让这群孩子看起来可怜又凄惨,能多讨到几文钱。
三婶那时没有名字,就叫阿三。
阿三的运气好,生了张楚楚可怜的脸,每天讨到的钱总会比其他孩子多几文,受的打骂也少一点。有时候,人贩子心情好,还会给她一小半脏兮兮硬邦邦的馒头。
她本来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有些模糊的童年记忆里,依稀记得自己也曾有严父慈母,家中虽贫苦但安康,只是一朝被人拐走,从此颠沛流离,再找不到回家的路,再回不到从前。
寒夜里,数个瘦弱的小孩挤在茅草上,冻得缩成一团。
借着破庙漏下的那点星光,阿三仰头打量那尊泥塑神像。神敛眉垂眼,神情悲悯,似哀怜辛苦众生。
阿三想,如果这世上有神,为什么不来救救她呢?
又过一年多,那群和她同来的孩子都死得差不多,人贩子又拐了群更小更可怜的小孩过来。阿三年纪大了,就算拖着条断手断脚,也激不起人们同情,破碗里的铜钱也越来越少。
世人的同情心总是有限的,看见可怜的人,丢几枚钱,撒几滴泪,心里满足了,也就不会再给其他人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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