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2/2)
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性别!注意身姿!注意体态!
出宫这一路就很喜感,等出了宫门搭上车,想着距离提督府越来越近,胤禟还深呼吸了两下,宁楚克掐他一把,顺便递个眼神过去:你有点出息。
胤禟心想你懂个屁!
你知道什么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交换过来之后老子就下定决心连清泉寺都不去了!去你娘家那头我能不怂?
就是在你娘家那头,本阿哥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不仅读了女德女戒学了女红!还忍受过旁人想不到的痛!经历了身体和心灵双重的创伤!
故地重游,能不悲壮?
能不沉重?
车驾在提督府门口停下来,崇礼和觉罗氏早已候着了,他俩笑呵呵上前来迎九贝勒九福晋,胤禟一个腿软,险些跪在大门前。
宁楚克搭一把手将他扶稳了,扶着他进了门。
等绕过影壁,搁外头再也瞧不见里头的情形,宁楚克干净利落松了手,直接扑进觉罗氏怀里:“额娘,我真想您。”
闺女嫁出去了,要回一趟娘家就不容易,回门这天激动一些无可厚非,宁楚克却不是普通程度的激动,她眼眶都红了,瞧着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觉罗氏一惊,回身就同崇礼交换一个眼神,她还没见过闺女这样,这是受苦了?
崇礼本来还乐呵呵的,这会儿已经黑了脸,他咬牙切齿说:“福晋你带闺女进去,我陪女婿喝杯茶。”
觉罗氏心里别这话,听崇礼这么安排,就点头应了,又嘱咐老爷好生招呼胤禟。
就这句好生招呼……险些去了胤禟半条命。
崇礼起先搭着他肩膀同他聊人生理想,聊着聊着就说来切磋两把,这哪是切磋!这都要老命了!得亏福海来得快,将亲爹拦了下来,否则胤禟要带上一身伤回宫去,除了那张脸,没一处能好。
那头觉罗氏追问宁楚克怎么委屈成这样,难道说九阿哥果真不是个东西?
“闺女你受了委屈就说,阿玛额娘总会想法子帮你。”
宁楚克是挺委屈,早先不觉得,这会儿见了爹妈才感觉前头一年自己多不容易,一个人在宫里,周围谁都不熟,她得摆好皇阿哥的架子,不能堕了威名,也不能叫人看出来,要是有人瞧出端倪赶紧得想法子糊弄过去……她也是有压力的。
去上书房就像听天书,回来还得写文章,她不会,不会就找人代笔,找不到代笔那就得硬着头皮上!
还不只是功课,胤禟还有一票古里古怪的兄弟,还有等着爬床的小妾,大半年啊!她在宫里顶了大半年!见着亲娘险些忍不住泪洒当场!
觉罗氏想着,才嫁出去几天,闺女这感情咋就这么澎湃汹涌呢?
二十多年前她出阁时也惶恐,惶恐之余有更多的兴奋和期待。
对姑娘家而言,嫁出去就是一段崭新的生活,从前的种种都成了虚影,往后得同相公同甘共苦,为幸福去打拼。
阿玛额娘一众兄弟只能给做个后盾,旁的帮不了。
她早先想过宁楚克回门是什么样子,唯独没想到是这样的。
“闺女你别抹眼泪,心里难受你就说。”
宁楚克抱着觉罗氏的胳膊,在她肩头上蹭了蹭,撒娇说:“宫里挺好的,就是想到往后要回来不容易,心里难受。”
觉罗氏轻拍她后背:“往后女婿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回家这词可不能乱说。”
“额娘您都不疼我了。”
她嘟哝完就挨了一下:“你这没良心的,我和你阿玛还要怎么疼你?
都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宁楚克就爱听这话,她抿唇傻乐,乐过了才想起来问说:“大哥呢?
舒尔哈齐呢?”
“招呼九阿哥去了。”
“……怎么招呼?”
觉罗氏想了想说:“闺女啊,你放心,你阿玛你兄弟虽然不着调,总不会让你大婚三日就守寡!他们有分寸的!”
这么说也有道理,宁楚克就放下心来。
事实证明,他放心得太早了。
假如没见识过崇礼无原则的宠爱,反差还没这么大,先前崇礼见着他都是堆着笑说“闺女啊”“闺女你怎么瘦了”……今儿个他才见识到对方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一面。
对除了福晋和闺女之外的其他人,他本来就缺乏耐心。
再加上胤禟还是抢走他闺女的混账。
抢走他闺女不说还让闺女受了委屈。
没让他当场暴毙已经很仁慈了……
至于好脸色,你说笑么?
回去之后胤禟就想着再也不要踏足提督府!如今他更坚定了这个念头!如果可能,往后都务必把他同崇礼隔离开,他还想多活几年!
这个岳父是无论如何都讨好不来了。
他们之间就四个字:两看生厌。
回门这日,宁楚克将爹娘兄弟全关心了一遍,看大家都好好的,这才放下心跟胤禟回宫。
回去以后她低落了两日,先前没多少感觉,这会儿突然意识到真的是不一样了,往后她要同胤禟这傻子迎接一段新的人生,她和这傻子才是最亲密的人。
这个认知让宁楚克神魂一荡,跟着腹下一股热流,癸水都给吓得提前来了。
眼下是九月二十四,按照过去半年的规律,应该还要再等五六天。
或许是因为互换的缘故,又或许是交换了之后无论生活习惯心理状态各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导致日期再一次提前。
那头胤禟才结束婚假就到御前听了他爹一顿训,皇帝让他准备出宫建府自个儿当家,让他准备领差遣为朝廷分忧,让他活出个人样也给福晋挣些脸面。
大婚之后皇子们身上就得担起一份责任,福晋和可能已经怀上的嫡子嫡女都指着爷们过日子,爷们立不起来她们去哪儿都抬不起头。
胤禟听完教训出来就见着那只喜欢同他唱反调的八哥,正想掉头走人,八哥一声叫唤:“傻子你躲什么?
快跟鸟走!美人疼得很!美人不好了!”
胤禟还在愣神,那鸟就朝他扑腾过来:“傻立着干啥,你倒是走啊!”
这扁毛畜生最黏福晋,它急成这样怎么也不像是在哄着人玩,胤禟赶紧跟上,回去一问,只见嬷嬷一脸尴尬:“爷怎么回来了?”
“听说福晋不大好。”
“没有的事。”
放污血这种事,嬷嬷也难以启齿,就想糊弄过去,胤禟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一把将人拨开快步回房,只见宁楚克煞白一张脸,抱着靠枕坐在美人榻上。
胤禟搁她旁边坐下,伸手探了探额头,有些冰凉:“哪儿不舒服?
传太医了没?
钱方!拿我的名帖让太医院院判过来!”
让他这么一吵,宁楚克更觉得难受,就满是不耐烦想把他挥开。
“每个月那几天你还不知道?
前头你没疼过?
老毛病了请什么太医?
太医也治不了。”
胤禟一愣:“不是月初?”
宁楚克随口应说:“怕是换来换去日子乱了,知道了还不出去,这几日别往我房里来。”
胤禟果真出去了,宁楚克心情更糟,恨不得踹他两脚,又没那精神头。
她靠在榻上忍着一阵阵的绞痛,过了一会儿,又感觉有脚步声响起,跟着就有人递来一个暖烘烘的汤婆子。
宁楚克抬眼一看,胤禟正将汤婆子往她小腹处塞,瞧她抬眼看来就招呼说:“你捧着这个,爷让人煮姜枣茶去了,再烧点热水来泡泡脚,泡暖和了你赶紧上床去躺着,想吃什么爷给你端来。”
胤禟已经吩咐膳房煲上补汤,又点了两个大肉,前头他一放血就馋肉,不吃点油水儿重的都感觉熬不过来。
从汤婆子塞过来,宁楚克就有点懵。
看她傻不愣登的,胤禟也懒得废话,拦腰把人抱到床沿边,让她坐床沿上,这时候热水也送来了,胤禟将木盆放在脚踏上,把闲杂人等全轰出去,麻溜的替她脱鞋拖袜,拿手去试了试水温,让她赶紧泡上。
大老爷们伺候妇人洗脚,这种事宁楚克听也没听过,哪怕在提督府,从来也只有额娘伺候阿玛的。
她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除此之外啥都没有,胤禟让她抬脚她就抬脚,让她放下她就放下。
泡了得有小一刻钟,感觉浑身都泡热了,就连疼痛都消减一些,胤禟拿帕子将她一双玲珑玉足擦得干干的,掀开被子让她进去。
又盯着她灌下半碗姜枣茶,这才将双手给她塞回被子里,把被脚压得紧紧实实。
宁楚克全程像个呆瓜,她这个样子胤禟看了既觉得好笑又心疼。
她从来都是活力充沛的样子,看着就感觉生机勃勃,脸色煞白的样子看了可招人疼。
先前想着这姑娘若能闭上嘴,别说话别搞事,那真是求之不得的美人。
她当真消停下来,胤禟反倒难受了。
无论是钝痛或者绞痛,宁楚克遭遇的这些胤禟都能感同身受。
他完全明白那种滋味,他头一回恨不得嚷嚷得人尽皆知,不住地叫唤,不想挪,不想动,不想听人安慰,只感觉挨不过当日这就要死了。
这傻姑娘竟然忍着一声也不吭,真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