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屋敷//06(2/2)
产屋敷彦哉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富江是叫他去杀了安倍晴明,这种事他怎么做得到呢?之前有公卿想要在宴会上戏弄安倍晴明,就当着众人的面让他展示一下“咒术”的威力,结果安倍晴明只用一片树叶就把一只乌龟活生生压成了肉泥,那副场景恶心得令宴会上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从那以后,他们就不敢在安倍晴明面前乱说话了。
富江口中的男人,指的自然不是安倍晴明,而是之前那个杀**她的男人。
那个男人告诉富江的名字是“羂索”。他说:“我的姓氏是贺茂。”
富江命令产屋敷彦哉去杀了贺茂羂索,但是对方那张已经初显老态的脸上却浮现出了犹豫与恐惧。
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富江说的那个“贺茂羂索”究竟是谁。
富江又是怎么跟对方认识的?
正在气头上的富江才不管产屋敷彦哉怎么想:“如果不把那个男人的头带回来见我,你就再也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产屋敷彦哉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富江逼疯了。
脑袋里就像是**出了两个声音,一个声音让他必须听富江的话,而另一个声音则叫他干脆杀了富江算了。
“杀掉富江”的念头,从产生的那一刻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为什么总是要这么对我!”
产屋敷彦哉双目凸睁,他咬牙切齿地掐住了刚刚还在对他颐气指使的富江的脖子,即便她大叫着让他放开自己,产屋敷彦哉也只是更加收紧了自己的手指。
“是你逼我的!”他愤怒地盯着富江那张陷入窒息的脸庞,大声地叫喊着,“都是你的错!”
仆从们都被富江任性地赶去了别的院落,所以当产屋敷彦哉要杀她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能出来阻拦了。
产屋敷彦哉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耳朵里充斥着富江的声音,眼睛则是被富江的面庞填满了,然而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浑身都是血。
这是富江的血。
他掐**富江,在对方断气之后还没有收手,而是不受控制地肢解了对方,他的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刀。
产屋敷彦哉瘫坐在满地的残骸中发抖,他难以置信自己居然杀了富江。
他明明那么爱她!
可是、可是富江却一点儿也不珍惜他的爱,她就像是使唤一条狗一样地对他呼来喝去。
这都是她的错!
意识到富江真的死掉之后,产屋敷彦哉竟感到了一丝轻松,甚至连紧绷已久的精神都松懈下来了。
产屋敷彦哉又哭又笑,最终却看着富江的尸体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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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屋敷家出了大事。
家主产屋敷彦哉杀**即将和自己成婚的女人之后,在院子里上吊**了。等到仆从们发现他的时候,院子里一片狼藉,简直就像是有什么妖鬼进来**之后留下的残迹。
作为产屋敷家彦哉的独子,无惨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家族。
——即便他身体孱弱,曾被医师们断言活不过二十岁。
产屋敷彦哉**,富江也死掉了,然而这对无惨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地笑起来。
但明面上,他还是得摆出一副悲伤的神情,来为自己的父亲和富江举行葬礼。
他盯着富**重新拼凑起来的尸体,她的脸被擦去了血迹,苍白的脸庞依旧显现出刺人的美丽,无惨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他碰到了一张冰冷的脸。
富江死掉了。
这个念头再一次浮现在无惨脑海中,可他却再也没有半分笑意了。
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轻贱,富江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她恣肆傲慢得仿佛比所有人都要高贵,可她也这么轻易就死掉了。
富江和死亡,都是无惨害怕过的东西,现在二者重叠,无惨忽然感受到了一阵莫大的恐慌。
无惨难以接受自己也即将迎来这种冰冷的、一无所有的结局。
想要活下去的念头清晰得令他毛骨悚然。
他开始迫切地搜寻着医术高超的医师,试图改变自己既定的结局。
然而越是抱有希望,结果越令他愤怒不甘。
直到秋天来临的时候,有一位从外地而来的医师抵达了京城,他住进了产屋敷家,医师带来了一个特殊的药方。
他或许就是无惨最后的希望了。
越是明白这点,无惨越觉得不安,他每天都要喝下苦涩的汤药,可身体却毫无好转的迹象。
富江那张冰冷苍白的脸,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无惨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杀掉了医师。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处理掉对方尸体的,或许这种事情也能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天醒来之后,他甚至能够平静地在仆从向他禀报医师不见了的消息时,淡淡地跟对方说:“大概是逃走了吧。”
无惨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是否还在跳动了。
日暮时分洒落下来的夕阳就像是斑驳的血迹,在医师死后,无惨才惊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他不再如过去那样虚弱,却开始害怕阳光,起初只是轻微的,到后来却变成了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般的灼热。
普通的食物无法再令他产生半分食欲,无惨开始渴求着其他的东西——比如人类的血肉。
夜幕降临时,满月悬挂在高空,无惨呼吸着黑暗中的气息,他闭上眼睛,身体如同重获新生般焕发着生机。
他听到了从井中传来的、微不可闻的声音。
永远无法忘却的、某个女人的声音……
“……富江。”
冰冷的月色从狭窄的井口落入水中,富江的脸浮出水面,惨白得宛若美艳的水鬼。
“无惨,”井中的美人朝他伸出了手,她的皮肤白皙光洁,身体完美无瑕,“无惨……”
她一声声地呼唤着无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