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纵观古今,政治斗争的目标无非是一个字:利。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要扳倒栗姬,就要断其根本,夺了她最大的依仗刘荣的太子之位,给她来个釜底抽薪。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立刻在众多下过蛋的妃嫔中相中了王美人作为自己的盟友。
刘嫖毕竟不是真的老鸨,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将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一来,公主之女的确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地位不够格的统统退散;二来刘彻这颗蛋不但没有长歪走形,反而可以说是长得很好,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馆陶公主越看小刘彻越觉得喜欢,不说分明端正的眉眼,也不说机灵活泼的个性,光是那股子见着亲戚的亲热劲就让刘嫖喜逐颜开。
“阿娇,我们去玩。”刘彻很傻很天真地拿更傻更天真的表妹作挡箭牌,想要偷溜,殊不知反倒让刘嫖更加中意他。
刘彻十分清楚将自己牢牢包裹住的窒息视线叫做什么——岳母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为此,王美人还特地和他谈过人生理想。
那天晚上,接待了本来不相熟的馆陶公主之后,王美人坐立不安,斟酌良久,终于找上了自己儿子。
“彻儿,你喜欢表妹吗?”虽然馆陶公主没有明确提出来,可王美人和美貌与智慧背道而驰的栗姬不同,敏锐地察觉出其中厉害。
如果是那种喜欢自然是摇头,可王美人不知道自己知道那种喜欢,自己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知道那种喜欢,而事实上自己这个年纪不可能知道她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所以自己只能装作分辨不出是那种喜欢而是那种喜欢……
把自己绕进去的刘彻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王美人看儿子难得冒着傻气的表情,葱葱玉指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那,让娇娇给你做媳妇儿好吗?”
眼前开始循环放送“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取向自由”的字幕,刘彻不得不装傻:“什么是媳妇儿啊?”
“就是你父皇和娘亲这样的,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我才不是明君爹那头种猪!而且,我答应的话是恋童好伐?!
“可我想和半夏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半夏噗通一声跪倒:不愧是小、主子,心眼还真大不到哪里去……不就是先前笑了他几句么?要是被扣上拐带皇子的罪名,她还要不要脸见人?即便到了阴曹地府也不敢寻亲呐!
只听刘彻继续说:“娇娇会像半夏那样,每天给我做各种好吃的吗?”
王美人掩嘴轻笑,挥手让诚惶诚恐的半夏起来。
以色惑主……呵,犯罪对象的年纪未免也太小了些……
“会的。”王美人将小刘彻揽入怀中,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部。
刘彻默念刘彻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色空空空空色色,谁让他的小脑袋挨着的地方又软又绵,原来娘亲太漂亮,也是一种不幸。
自哀间,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娘亲啊只求你平平安安地长大……若她心思敞亮,目光长远,便也相安无事……”
事实证明,指望栗姬头脑清楚智商增加还不如祈求猪肉降价来得实在。
一天,难得有空过来看望刘彻母子的景帝在用膳的时候提起:“听说你有意和馆陶公主结亲?”
景帝用了“听说”这两个字,听谁说的?还不是最喜欢上眼药的那个!
王美人心中一凉:果然没办法安生吗……
“陛下还在她便如此嚣张跋扈,眼里容不得人,频频猜忌,时常暗中挑拨,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陛下去了,换了朝代,你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
王娡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刘嫖的话,面上却若无其事地笑笑:“娇娇伶俐可爱得紧,又难得和彻儿投缘,便和长公主多了些走动。至于亲事,我瞅着彻儿还小,本想过几年再说……”接着,她又像刚反应过来似的问道:“难道是馆陶公主想向陛下探探口风?”
“她那么精乖的人,哪里需要探我的口风?小时候,但凡她瞧上眼的玩意儿,早动手抢了,也不管对手是谁,耍起混儿来挡也挡不住。”景帝自小与刘嫖亲近,长大了依旧信任这位姐姐,反倒对栗姬说王美人和长公主拉帮结派的抱怨和指控十分不以为然。
听着景帝毫不在意的语气,王美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玩笑道:“看不出陛下也有怕的时候,原来馆陶公主是和我先礼后兵呐,早就对彻儿上了心,也不知道娇娇长大了是不是也这般模样,否则彻儿可要头疼了。”
“兴许我们的彘儿乐在其中呢……”
“呀,这话怎么也当着孩子的面儿说?”景帝挨了一记粉拳。
刘彻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美人娘在嗔怪起来的时候最有风情,黛眉微蹙,明眸虚张声势地瞪着,带着良人姗姗来迟的哀怨娇嗔,嘴角又分明是发至内心的欢欣,端端表现出女子愁肠百结偏偏情不自禁又爱又恨的模样,立刻麻痹了明君爹的神经。
饭也不吃了,话也不叙了,夫妻双双把家还。
独留被敲定娃娃亲的当事人之一以仿佛要将整个大汉朝吃空的狠劲扒饭。
注:刘嫖是汉景帝的同母姐姐,长公主,陈阿娇之母。她行事彪悍,不仅给景帝拉过皮条,还给汉武帝进献过小倌。刘嫖丈夫在世时就已经有一个面首(同情她丈夫),名叫董偃,把人家从十三岁养到十八岁(……还玩养成,KAO之)。董偃相貌英俊,为人潇洒,性格温和,才华横溢……总之是被汉武帝看上了,后来东方朔列出了三条杀董偃的理由(丫吃醋了吧)。虽然汉武帝没舍得,但董偃逐渐失宠,三十岁就死去,与馆陶公主合葬在了一起。
第十一章储君之争
天禄阁,田蚡带伤上工,为了弥补看顾皇子失责的错误,刚能下地,他便迫不及待地回来上班了。
“舅舅,伤还疼吗?”刘彻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个舅舅平日里十分疼爱自己,又是因为自己出宫挨的罚。所以,除了王美人送去宫廷秘制的伤药以外,他还让半夏隔三差五地做些吃的送去,聊表心意。
“看不出,彘儿刚定下亲事,就有大人模样了。”
田蚡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下子戳中了刘彻的痛处。
“舅舅好久没来了,都没人和彻儿蹴鞠。半夏,去常宁殿把鞠拿来。”
田蚡连忙讨饶:“使不得使不得,伤筋动骨一百天。要不是灌家送的特制金疮药,你舅舅我还得在床上躺半个月呐!”
“灌家找着你了?”刘彻愕然。
回想起前来探视的灌夫一口一个“舅舅”,田蚡哭笑不得:“现在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胶东王和大汉恶少拜了把子,天生海量,千杯不醉。听见灌夫小子登门的时候我也不信,可他一拳就把家丁撂倒,一脚就踢飞了房门,硬是把金疮药塞到我手里,还说要去和陛下理论理论……”
半夏笑开:“还不是因为殿下说了‘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的醉话?”
刘彻暗叫不好,当天酒楼里只有他们四人,田蚡和灌夫都醉了,自己也迷迷糊糊记不太清楚借着酒劲说了什么,只有半夏是从头到尾清醒着的。
果然,田蚡眯起小眼睛,回味许久:“和时下流行的骈文歌赋不同,不甚对仗,押韵不通,不过,多念几遍,倒觉得格外酣畅痛快!”豆子般的眼睛灼灼发亮:“彘儿,这歌赋你从哪里听来的?”
“不记得了。”刘彻借尿遁逃了。
可他忘记把半夏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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