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卧底养崽第二天（1/2）

宿怀星指尖凝着真元，仔细拭去小孩儿脸上的脏污。匀净白皙的脸蛋一点点露出来，摸一下，又软又嫩，手感惊人的好。

可惜额头那块疤，怎么看怎么碍眼。

宿怀星有点不高兴。

谁这么大胆子，敢伤他的人。

宿怀星早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尽管暴躁到想砍人，动作依然轻柔和缓，他以指为梳，慢慢理顺小孩儿凌乱的发，温柔而不容拒绝地说：“跟我走，我收你为徒。”

燕以泽沉默着，眼角余光扫过宿怀星的衣饰兵器。

仙宗剑修。

这些假惺惺的“仙师”最喜欢收养身世坎坷的小徒弟——孤苦伶仃的小孩子颠沛流离受尽屈辱，濒临绝望之际为谪仙所救，从此心中有了信念和爱，终此一生忠于宗门，忠于“师尊”。

故事虽然老套，却也不失为恢复修为的好办法。

心思转了转，他仰起小脸，清凌凌的眼睛忽闪忽闪，把孩童的懵懂天真演了个十成十。

“你是谁呀？”

嗓音甜软，还带着一点细雨淋湿的冷。

宿怀星听多了仙宗弟子冷冰冰的腔调，乍一听稚童清甜的音色，舒服得像是偷了一口枣花蜜。他温温和和说：“我是你师父。”

燕以泽歪头看着他，一脸“茫然”。

忽然眼睛一亮，奶声奶气说：“你是阿爹唤来的神仙吗？”

燕以泽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貌似颠三倒四，其实把自己姓甚名谁家中亲眷说了个清清楚楚，编出一整套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凄惨身世。

宿怀星越听越是怜惜。

多好的小徒弟啊，无父又无母，无牵也无挂，比雾州那群沉迷七情六欲的魔修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小孩儿脏兮兮的脸颊完全擦干净了。稚嫩的五官还未长开，依稀可以看出惊人俊秀的轮廓。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瞳仁清亮，眸色比常人要浅淡一些，含着温润的水光，无辜且无害。

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

青云宗掌门情绪毫无波澜地想。

他是一个感情淡薄的人，对待不相干的人和事十足冷漠，甚至冷血，无法对人类幼崽可爱的外表产生好感。

但是……

道君喜欢这孩子。

这么想着，掌门真人笑了笑。

燕以泽敏锐发觉他眼神细微的变化。

燕以泽是在恶人堆里摸爬滚打起来的，若无察言观色本领，早死了千八百回了。瞬息之间，透过虚假的笑容，看穿了对方可能怀有的心思。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人爱慕“师尊”。

有意思。

明明看不起他，却因为不敢言说的感情，屈尊降贵对一个血脉亏损的小孩子示好。

真有意思。

一方拙劣的讨好，一方不动声色的试探，从表面看颇有其乐融融的味道。

宿怀星警惕心瞬间拉满，唯恐掌门真人居心叵测觊觎自家的崽，客客气气婉拒对方送他回瑶华峰的提议，拎起小徒弟就跑。

因为没带过孩子，手法有点粗暴。

燕以泽憋得小脸通红，抖着嗓子喊：“师、师尊……”声音糯唧唧又软乎乎，路过的蚂蚁都要夸一句的可爱。

宿怀星被可爱到了，忍不住把人抱进怀里揉啊揉。

不久前理顺的发丝惨遭蹂.躏，乱蓬蓬的，再加上微红的眼角、破旧的衣裳，粉雕玉琢的小崽崽看着可怜兮兮。

宿怀星想了想，把人带到后山温泉，指指青石围起的汤池，柔声道：“这是水。”燕以泽不明所以，那个自称是他师父的男人继续温温柔柔说，“待会洗澡，你敢不规矩，小心我抓你去炖汤。”

燕以泽：？？？

宿怀星说完，温和地看着自家崽，分毫不觉自己说的话有哪里奇怪。

他没养过孩子，现在做的事都是严格按照记忆学的。小时候他洗澡最讨嫌，一下水就溅得到处都是。大哥忍无可忍，揪起他的尾巴倒挂在热锅上头，笑容阴测测地恐吓他。

恐吓也没用，下次洗澡他照样溅大哥一身。

大哥能有什么办法，自己浑身湿淋淋还要给他捋毛，表情麻木，边捋边说：“明天就拿你炖汤。”

那真是轻松的时光。什么事都不用管，想要什么大哥都会取来给他。

宿怀星有一些些怀念，心绪久违地宁静下来。

往事不可追。现在他也是大家长了，他也要像大哥一样，养好自家崽崽。

宿怀星超乎想象地耐心——把小徒弟摁进温泉乱搓一通，洗干净，拎出水面，吹吹暖风、晾晾干。

燕以泽忍受着“师尊”粗鲁的手法，一声未出。

宿怀星颇为得意，心想养崽崽也不是很难嘛，他真是宠爱徒弟的好师父。

瑶华峰景色佳绝。山路两旁是望不见尽头的茂林修竹，竹海掩映着一座不起眼的小楼，内部陈设十分朴素，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除了……角落那张大床。

床榻由一整块的珍贵实木雕镂而成，装饰极尽精美。素色的纱帐半透不透，细看之下似有微光流转。床边系着一只银铃，微风轻拂，流淌出悦耳的铃音。

宿怀星道：“这是清心铃。”

所以这里是“师尊”休息和修炼的地方。

燕以泽不动声色想，这等私密的寝居，带他来做什么？莫非要他遵守凡间侍奉长辈的老套规矩，冬温夏凊？

他能一眼看穿掌门真人隐蔽的心思，却怎么也想不通“师尊”奇异举动的缘由，只好告诫自己隐忍、隐忍，努力扮演一个依赖师长的小孩子，暗中观察“师尊”一举一动。

宿怀星道：“发什么呆，过来。”

燕以泽走近两步，来不及反应就被扒了外衣塞进被窝，接着被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