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2)
宫九颇有闲情地慢慢游荡到目的地,抬头看了一眼被粉绸妆点的匾额,乍见“聚春楼”三个大字,心中便是一跳,闲情尽散——只因那陪了他十年的女人,沙曼,此时便是这聚春楼里的头牌。
宫九可以不与陆小凤计较杀身之仇,却不可能原谅沙曼。沙曼本是青楼里的花魁,上一世宫九遇见她的时候,她正在被老鸨逼迫着去接客——此前她得以保持完璧之身,并非是那老鸨善心,只因她年纪尚小、容貌又美,身价还有上涨的余地罢了。而那一夜有富豪出了高价,纵使沙曼再怎么不情不愿,也不得不走上卖身的道路了。
然而好运的是,宫九恰好在那里。
宫九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偏偏沙曼的声音实在是和他的亡母太过相似了,听着那一声声哭喊,本来是在看热闹的宫九还是忍不住出手了,是砸钱也好,是以武压人也罢,总之沙曼最终成了宫九的所有物,从此跟在他身边,整整十年。
宫九待沙曼是很不错的,身为太平王世子的宫九本来也荤素不忌,是而他自然玩过很多女人,甚至还有不少男人。但他偏偏就没碰过沙曼,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也许是因为沙曼从来都是冷冰冰不假辞色的样子让宫九不好下手,抑或是宫九本质上并不想要这个声音和母亲相似的女人,只是想把她供起来作为心灵上的慰藉罢了。
其实宫九不是不知道沙曼的本质,青楼里出来的女人能清高到哪里去?沙曼一开始的那副冷淡的样子不过是为了挑起宫九的兴趣,这不是什么罕见的手段,是男人,谁没有些征服欲呢?而后有一次沙曼故意让宫九看到她洗澡的样子,那不着一缕的风情、极端的诱惑,任何男人见了恐怕都难以把持——宫九自然也是个男人。
沙曼的手段是很不错的,对付男人也确实有效。然而偏偏,那个男人是宫九。
宫九有一个致命的毛病,因为心理的原因,每当他心情激动或是欲。火焚身的时候,就很可能会神智昏聩,难以控制地想要发狂、想让别人用鞭子抽他,抽得越狠,他就越兴奋,沉沦于受凌。虐的快感中,从而忘掉那令他痛苦不堪的回忆——完全地抛弃过往、甚至抛弃自己,在痛苦中享受欢愉……
其实宫九并不每次都会那样的,他在大半情况下都是正常的,能够用意志力控制自己。但是失控的时候也不少见,宫九曾有很多床伴,从前也有过一些男人和女人见识了他疯狂的样子,或是被吓到、或是满足他,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在完事之后,宫九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对方——除了前世死前最后的那一段无可救药的疯狂时光,其它时候,宫九还是有羞耻之心的,他并不愿意让外人知晓他的“隐疾”,那是他的心病、也是他的破绽。
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者是因为沙曼的声音,在她第一次诱惑宫九的时候,宫九便发了狂,想来那时候的宫九绝对是风度全无地,状似疯癫地递上鞭子,一声声地嘶喊着“打我,打我!”还顺便撕扯自己的衣服——沙曼大概是被吓到了,或者是被恶心到了。总之,从那以后沙曼对宫九的冰冷就是完全真实的了,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被沙曼知晓了最大的秘密,宫九自然是恼怒而不自在的,但他又有些舍不得杀了沙曼,或者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就只把她禁足在岛上、困在身边,甚至于后来的几年中宫九越发地难以遏制他受。虐的欲。念,便每每在压力极重想要宣泄的时候就去找沙曼,让她拿着皮鞭狠狠地抽他——总之沙曼是属于他的,便是让她看到了他的丑态又怎样?宫九不是看不出沙曼对他的厌恶以及愤恨,但宫九自信沙曼永远逃不出他的掌控,会成为他一辈子的禁。脔,就当是养了一个专门满足他受。虐。欲。望的奴隶好了,而且这个奴隶还足够讨厌他恨他,下手够重,让宫九十分满意。
但沙曼背叛了宫九,也许宫九可以理解沙曼,但却绝对不会原谅沙曼,宫九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德报怨对他来讲是个笑话——这一世他可以为了利益交好陆小凤,但对一无所有的沙曼,宫九不可能怜香惜玉。
沙曼是他买下来的,对于宫九来说,就是个人所有物。上一世的最后,沙曼勾引了陆小凤,还把宫九最大的秘密告诉了陆小凤,直接导致了宫九的死亡,这无疑是罪无可恕的。
宫九重生以后,对于自己的控制能力是大大增强了,他既已经解开了最深的心结,便自信能一步步克制自己的狂性,慢慢变得正常起来——其实若能如此,对宫九自己也大是有好处的,因为这就是他的死穴。上一世里,陆小凤的武功分明不如他,若非宫九在交战之时被沙曼弄得发狂失了神智,也不会被陆小凤趁机杀死……这样的死法,宫九绝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收回晦暗不明的眼神,宫九转身走向了聚春楼对面的酒楼,现在方才正午时分,这聚春楼还没到开门营业的时候呢。
聚春楼对面的观湖楼依湖而建,楼起三层,装潢雅致,正是此城中赏湖观景、邀朋聚友的最佳去处。
宫九在酒楼小二谄媚的招呼声中走了进去,直接往三楼雅座而去。挽着一丝不乱的发髻,穿着连一根皱纹都没有的雪白衣衫,轮廓优美如雕刻般的脸上带着种冷酷、自负而坚决的表情,眼睛锐利如刀锋——这就是宫九,他就那样缓缓地走上楼去,带着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气势。
此时的宫九才刚满二十岁,武功远不如巅峰时候的他。但他回溯了十年的人生,从内里透出的气势,却隐隐有着绝顶高手的风范,顿时吸引了酒楼里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缓步而上。
当是时,这酒楼的三楼上并无多少人,均寥寥散坐着。然而在靠窗的雅座上却坐了一个白衣男子,他正细细地品着一杯茶,动作说不出的优雅。他的气质仿若远山之莲,双目却似无尽寒池。他的手边放着一把剑,宝剑。
有一种人,无论身处何地,都仿若就是这世界的中心。那个男人,就是这样的人。
宫九也被吸引,不禁朝那边多看了两眼,那人立刻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来,两个俊美的白衣男子四目交汇,全然不同的两个人,却又有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相似的高贵。
刹那间,宫九微微一怔,脑海中顿时闪过好些念头。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宫九便抬脚换了方向,走向白衣男子所在的那一桌。
半道上有两个青年仆从挡住了宫九的去路,而后侧身看向他们的主人,那神情,就好似正在看着他们所信奉的神。
宫九见状淡淡一笑,洒然说道:“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只是想与阁下小酌一杯,却不知是否孟浪?”他眼中带着笑意,那股孤高冷酷的气质也散去了大半,显得颇为温和可亲。
那白衣男子微微颔首,仆从们便让开了路。宫九走上前去坐在了白衣男子的正对面,目光坦然,颇为友好地拱手示意,道:“还未请教?”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几分不经意的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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