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2)
礼虽轻,情却重。
张良唇畔生花,仔细将种子放回锦囊,藏入衣襟。
见证这一幕的若离瞬间傻眼,瞠目结舌道:“公子,您没事儿吧?几颗吃剩吐掉的梨籽,高兴成这样?”
张良得意洋洋,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你懂什么?找你的卫忠去。”
不提还好,若离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火大,“好端端的说他干什么?这个家伙,都去边关一个多月了,居然一封信也不给我写!”
自秦军逼上边关,卫忠便前去驻守,披戎装,拭缨枪,携领新郑五千精骑绝尘而去。害得若离整日在新郑啃梨,相思成疾。
但他素来擅长苦中作乐,于是每天对着一只卫忠的布偶,把存起来的骂人的话通通发泄。
张良回房拿了披风,在半空抡了一圈系在身上,健步如飞,“左右你不识字,写信你也看不懂。”
若离追上去,“看不懂就不写了吗?起码,起码画张图表示一下罢!”
“下次你想说什么,我帮你写。”
张良疾步在回廊穿梭。
若离小跑跟去,“谁要先写给他了?他要是不先给我写,休想收到我一个字!”
“那你安心等着,指不定哪日人就回来了。”
“哼,待这大傻个子回来,我定要好好找他算账!话说......公子,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他见张良直奔马厩,便也跟上,只是马厩的门还没进,张良就呼的驾马出来,俊影闪了两下便没了踪迹。只留下一句渐行渐远的话:
“告诉祖父,我有急事出去,傍晚再回——”
马鞭一扬,直指慕良山。
若离眨巴眨巴眼,尚未回神,“这,这就走了?”一个人独立在风中,背影尤其凄凉。
半晌后,思绪回归过来。
“不对啊,九公子已经去了秦国,公子这么匆忙干什么去?莫不是......”
狠狠吸气,“——有新欢了?!”
仿佛探破惊天机密的若离,拔腿就追出去,“公子——你可不能去——回来————”
鞋子飞出去一只,来不及捡,光脚追着只剩一个渺小背影的张良。
...........种树的分割线..........
岁月荏苒,恍若指间流沙。
转眼的工夫,韩非已离开数月。
只身疲惫地返回驿馆,推门而入,让一干含胸缩首的太监退下。正门缓缓合上,发出吱哑一声响动,颇有年岁陈旧之感。
他将外袍解了挂上衣架,没心情拍拭尘埃,叹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脑仁。今日嬴政问他要文章,谈一谈秦国当下时局,他拒绝了。确切来说,这是他第十四次推却。事不过三,何况次数如此之多。
庆幸的是,嬴政虽颇为不满,却也没说什么,仍旧让他常住驿馆,差遣七八人伺候着。
韩非不喜欢人多,这是打小养的习惯,每晚只留一个近侍,也让他们在嬴政那边有个交代。沐浴也好,看书也罢,他偏爱独自沉思。想着想着,脑中划过某人身影,唇角便勾起一丝笑意。
今日是他的生辰,二十四周岁,在秦国。
战国末期,人们还没开始过中秋七夕这样的节日,撇开除夕,大抵只有生辰是一年之最。但韩非向来对这一日没什么感觉,以前在桑海,如今在咸阳,左右都是异国他乡,形单影只的,提不起欢愉的兴致。
说起来,他的生辰,倒一直是这冷冷清清的样子。
小时候倒是骗过张良的银子,自己拿去买了酒壶,权当做那人送的贺礼,兀自满足。
待哪日归去,定要再骗他一回。
在浴汤里待了好一会儿,筋骨软在水里,终于把疲累都泡了去,穿上宽松的里衣,披着濡湿的头发走往里屋。
近侍拿着干毛巾上来,欲擦拭头发,被他拒绝,“我自己来。”
谁知那近侍不通情理,非但攥着毛巾不给他,反而态度猖獗。
“我偏想给你擦,不行么?”
轰!
韩非脚步一顿,仿佛被霹雳击中,脑袋翁了一声——
——这个声音!
第72章韩非赴秦(三)
张良撕下□□,隽秀的面容显露在灯下,巧笑着望他,“韩兄,别来无恙。”
韩非一时语凝,维持扭曲的姿势站了许久,腾的将他揉进怀里,埋在发间,嗅了又嗅,“是你来了?还是......我又在做梦?”
张良合上眼帘,手臂穿过腋下,环上后背,“是我,子房。我认识了一位江湖术士,问了他伪装之术,前来看你。”
穿着硬板的太监服制,偷偷溜进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