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2)
“你拜了也无用,你心中如今只信你自己。”妙玉还是寻常的冷淡,只有亲近之人能知道她透露出来的熟稔,“坐罢,便宜你了,去岁的梅花雪,我自己还没来得及喝。”
“我如今只佩服你一个,你竟是怎么保住这偌大一笔财产的?”
“他们都怕我呗,我师父扶乩灵验,约莫是怕我学了咒死他们。”妙玉一摊手,“谁叫你这会子功夫才反应过来。”
林黛玉轻叹一声,“早就明白的,只是想着到底是亲人,可惜了,我父亲一番安排都付之东流了。”
妙玉给她斟了杯茶,“显而易见,银子谁不喜欢。你可有什么打算?”
“若有银子能诈出来,便回姑苏去,给族里捐些银子买些祭田,代替我父亲过继个孩子好继承香火,总归姓林,也是一个祖宗的。”林黛玉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你不是一直想回姑苏么?到时候结伴可好?”
“等你先搞到银子再说,我们两个上路,还不被人活吃了。”妙玉虽这样说,嘴角却微微弯起。
林黛玉道,“镖局有一种就是专门护送活物的,到时候托了靠谱的大镖局便是。”
“……活物,你这说法倒是别致。若你真的走得脱,也不必要许多银子,和我出家也算不错的法子。从前那僧道不是说了么,你得除了亲生爹娘,旁的亲戚一个不见。”妙玉道,听得小丫鬟来报贾宝玉来了,她只道不见。
“我原以为……”
哪一回说吃茶,妙玉连着自己杯子都给贾宝玉了,林黛玉还以为她对贾宝玉有些意思。
“以为什么?”妙玉瞥她一眼,“未必你看得穿,我就看不穿。”
倒有些赌气意味了。
林黛玉也不再说这个,只管拿着诗词和她闲谈,到了夜里,用过一餐极精致的斋饭,贾母来了。
妙玉和贾母行过礼,留下一壶三清茶就把屋子让出来了。
“鸳鸯也下去,只咱们祖孙两个说说话。”贾母摆摆手,看着林黛玉的目光有审视也有怜惜,“今儿那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人教你的?”
她怀疑有人借着林黛玉的手,要来贾府搞事或者捞银子,或者真如林黛玉所说,是林如海的故交,或者是林家的族人。
“外祖母说笑了,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有谁教我?都是我自己想的。”林黛玉道,“父亲去世之时,我便在担心自己日后了,可惜那时候年岁尚小,都是琏二哥哥在操持,我又只顾着伤心。”
“你是个玲珑心肝的孩子,很不错。”贾母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和宝玉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原是想着这个,又是你母亲临走前应允的。”
林黛玉想起母亲评价贾宝玉的话,觉得还是不要拿出来刺激贾母了,她继续叹气,“外祖母的心意我明白,可是贤德妃娘娘的心意,您也明白。二太太是瞧中薛家大姑娘的,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我虽丧母,到底有父亲,她比不得我,可如今,却是我比得她了。”
她一时红了眼眶,抱着贾母的膝盖嘤嘤哭泣起来,“外祖母,玉儿来的时候才这么点儿高,没了母亲,却得您垂怜,府中这些年说我一纸一线皆是靠着贾家,屡屡提及我不如这个那个,我都未曾放在心上,想着有您护我。可这次贤德妃娘娘的赏赐您也看到了,眼瞧着没有活路了,不然我也不会做这些想头。”
贾母早自知已然护不住林黛玉,若她走了,王夫人又怎么会善待林黛玉,可贾家太难了,入不敷出这些年,如何能拿得出省亲别墅的银子,她当时甚至也暗暗想过林如海死得正是时候。
“外祖母,您最疼玉儿。”林黛玉仍旧在哭,几乎喘不过气,“我只是怕,您又要白发人送一次黑发人,我父母双亡,家财尽失,眼前无路,死了干净啊。”
她的哭戏是皇贵妃着重指导过的,皇贵妃说了,女孩儿既然被世人看作先天弱势,那你就要发挥自己的弱势。
伤心的哭,坚强的哭,种种都有不同。
林黛玉从自己儿时哭到贾敏从前,还拿了记得的往事出来,原是做戏,到底也伤了心,怎么就这么惨,命好苦啊。
都特么做了宜春郡主了,郡主府都要竣工了,怎么忽然人生悲催成这样。
嘤嘤,我好想我爹,嘤嘤,我好想我义母,我好想义兄……好吧,义兄就不想了,省的师叔吃醋,这两位跳过。
贾母忆起早逝的女儿,被林黛玉哭的是肝肠脆断,但是她的问题是,贾家真的没有钱……
总不能把省亲别墅拆了还钱给林黛玉吧。
贾母扶起林黛玉,跟着垂泪,“好孩子,是我弄坏了你,莫哭了,再不济,我这个老婆子还有些积蓄,总能保得住你风风光光出嫁。”
林黛玉擦一把眼泪,余光瞥见妙玉在给她打眼色,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继续把戏演完,也不表态,直到鸳鸯也进来劝,贾母方缓了缓,又叮嘱了林黛玉要想开之类的话,方回去了。
妙玉这回也不提什么雪水了,足足的给林黛玉倒了一大杯凉白开,“你好歹补补,真怕你哭昏过去。”
林黛玉也是有些口渴,忙谢过她,喝了好几口,“刚才什么事?”
“宝玉刚刚来了,听从白发人送黑发人开始听,听到什么钱不钱的,然后就跑出去了。”妙玉优雅地翻开一卷经书,“林姑娘客房请吧,我要做功课了。”
早有人送了林黛玉的铺盖衣裳过来,紫鹃没来,来了个雪雁,雪雁傻傻的给林黛玉铺着床,“姑娘,咱们潇湘馆住的好好的,怎么跑栊翠庵来了。”
妙玉脾气孤傲,雪雁有点怕她。
“哪儿有什么住的好好的,哪日回了家,才叫好好的。”林黛玉道,“不必你守夜,出去歇了吧,只是不知道她们把你安置在哪里。”
夜里头,贾宝玉没回怡红院,他去荣禧堂大闹一场,正赶上贾政歇在王夫人处,堪比是男女混合双打,最后被贾母接回去上房养伤了。
“这两个小冤家,叫我死了也不得闭上眼。”贾母又哭了后半宿,“只怪国公爷走得早,把这个烂摊子扔给我……”
第二天贾母就起不来床了,整个府里都传遍了,是林姑娘气着了贾母,把老太君给气病了。
林黛玉折了两枝花插瓶,正在摆弄修剪,听罢淡淡一笑,“也不是第一次传,随她去。”
她住在栊翠庵,三春并湘云进不来,又有这样的传言,看着憔悴的贾母,姐妹们渐渐就对林黛玉生出了想法。
林黛玉此时却精明得很,几次叫雪雁传话,把自己值钱的首饰古玩,又有古籍书画,都暗暗清点出来,贵重的都先锁在箱笼里,只留下些贾家的份例,她本就在守孝,妆台空些也不引人注目。
不知道为何,贾宝玉挨打之后,紫鹃便留在了上房伺候她,到留了袭人晴雯几个在怡红院里。
袭人不言不语,晴雯抱怨了几回,“又不是没人伺候,倒抢了旁人的丫鬟来用。”
妙玉对薛宝钗虽不及林黛玉,也是亲近的,只是薛宝钗来了,林黛玉便避开了,几次下来,妙玉也察觉到了,“你这是怎么了?”
“我这人刻薄得很,现在有些累,不想说刻薄话,回头再说与你听。”林黛玉不太喜欢背后说人坏话,尤其薛宝钗这样的,妙玉和她交好,林黛玉也不会发表异议,都是各自的选择。
这样一旬过去,贾母终于在阖府子孙和仆妇的关切痊愈,头一件事就是唤了林黛玉过去。
“好孩子,你直言告诉我,你寻得的是哪位大人帮忙?你虽不想再计较,可咱们家的把柄还在他手上。”
“外祖母想茬了,若是府上把该吐的吐出来,好好的待我,那自然就不算把柄了,他要是反水,府上还能告他污蔑之罪。”林黛玉道,她也有些害怕贾家要鱼死网破,到时候他们会惊喜的发现——压根没有她说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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