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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点猛药试试?
试还是不试?
安皇叔说阿朗听不得马字,提不得马,更看不得马,如果试坏了,怎么办?
试试吧,顶多他还是维持着这样的现状,沉睡不醒。
握着他的手继续画:“……温暖的阳光照着,欢快的小鸟唱着,懒懒的白云陪着,小溪轻快地流啊流,它的旅程再也不寂寞,它越来越坚信一定可以回到温暖的家,找到它慈爱的妈妈。”
以前画到这儿一张就算画完了,可是现在我决定继续:“咦,前面是谁在向这边张望?毛茸茸的脑袋,乌亮亮的眼睛,瘦棱棱的身子,细伶伶的长腿,它满脸微笑,在这儿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得浑身的毛脏乎乎,只为等它可爱的阿朗流回家。”
随着“流回家”三字的结束,卡通般的灰马已经画完。
握在掌心的手,慢慢变成一只跳动不安的鸽子,挣扎着要飞出我的手掌;浓密的睫毛快速颤动,怀里的小小柔软的身体脆弱地战栗。
我把他往怀里搂紧,手不肯松,继续画。
一边,在他耳边轻声却欢快地说:“阿朗也看到了它,认出了它,原来它是阿朗的小野兔啊,一直陪着阿朗长大的小野兔,——阿朗出去了五年,如今终于回来了,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家。小野兔跑过来,高兴得满脸泪水:‘阿朗阿朗,我可爱的阿朗,你终于回来了。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你的小野兔啊。’”
浓密的睫毛颤颤颤,他整个人全在不可控制地颤抖。
我一只手搂着他,亲着他的小脸,另一只握着他的手,飞快地画。
在他耳边轻语:“阿朗,阿朗,别害怕,我是你的小野兔,你在我的怀抱,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啊,别忘了,还有阿朗的白云,也要一同带回家,家里有妈妈,她一直在等可爱的阿朗。”
灼热的泪,一滴两滴三滴,滴滴落在绢白的纸上,洇开,变成一朵朵墨色的桃花。
阿朗瘦小温软的身子紧靠了我,泪,自他的脸上飞快地往下滚,无声。
仿佛无数的恐惧终于决堤,可以一泻而出;仿佛一人绝望中独行,穿过漫漫长夜、茫茫浓雾,越过万水千山,终于看到了前方的灯光。
泪,继续飞速往下滴;他依在我的怀中,一只纤细的小手,慢慢伸过来,掌心全是汗,紧紧抓住我一根手指。
不知道瘦小的他哪儿来这么大力气,我的食指都快要被他掰断了。
脆弱而又勇敢。
他似乎十分怕这灰马,却又下定决心面对它。
漂亮的小脸,尖瘦微翘的下巴,沉毅倔强的味道。
“别怕我啊,阿朗,”我把自己满脸的濡湿涂抹在了阿朗小小的脸上,“我是你的小野兔,我等了你好久,终于等到你了。亲亲我吧,阿朗。”
笔在我们的手中飞快地动。
纸上的灰马把它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激动地亲吻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小男孩慢慢走过去,
亲上了小灰马的眼睛。小灰马的脸上,泪水,在欢快地奔流。那朵白云飞过来,赖在小男孩的怀里撒着娇:“阿朗阿朗,带我回家。”
怀中的阿朗盯着纸上的画,慢慢不再颤栗,浓密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我搂着他,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
很久。
怀中的身体动了动。
我低下头看着他。
他慢慢抬起头,乌黑晶莹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清亮,湛然有神。
我微笑着对他说:“欢迎回来,阿朗。”
漂亮的小脸,似乎有一丝生涩的微笑闪过。
我吻吻他的眼睛:“阿朗,回来就好。”
他依偎着我,仍是一言不发。
慢慢慢慢睡着了。
恬静安稳,一派馨宁。
抱着他一动也不敢动,他在我怀中睡了近三个时辰。
就那么安安稳稳地睡着,浓密的睫毛偶尔会颤动几下。
抱着他,我神思游走。
一会儿是边关之行,一会儿亲兵营,一会儿简宁、宋言之……
明于远。
十几天来,明于远来看过我几次,每次看到他,阿玉那夜的话就会冒上来……
唉。
我叹息一声,觉得烦恼而混乱。
不知是不是这声叹息惊动了阿朗,他在我怀里蹭了蹭,醒了。
“阿朗。”我微笑着轻喊一声,心底十分紧张。
他看着我,清澈晶莹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笑着亲亲他的眼睛:“来,阿朗,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简非。”
他抬手摸摸我的脸。
一丝笑意自他眼底漾开。
沉毅倔强的漂亮小脸,顿时柔和生动起来。
“阿朗!”我一下子搂紧了他,满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
这曾经苍白瘦弱的小家伙终于真正醒了。
“阿朗,我们去散散步,好不?”我征询他的意见。
他迟疑了下,点点头。
然后就见他自我怀中坐起,下来,站直,在一边静静地等我。
我笑着站起来,才要迈步,不想腿一软,人已狼狈地摔倒了,左边的脸挨着了地面。
生怕吓着了他,忙笑着向他解释:“刚才坐久了,腿发麻。”
小小的脸上,想笑又怕我难堪的样子,慢慢地他伸出纤细的手,要把我扶起来。
“谢谢阿朗。”我站起来,弯腰拍了拍他的小脸。
“土……”他温软的小手擦过我的左脸。
什么?!
我猛然醒悟过来,一下子抱紧了他:“阿朗阿朗,你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乌黑的眼里是晶莹的光彩。
却沉默地看着我,不再开口。
对他的醒来,我瞒住了消息,希望后天到来时,能给那从不肯放弃的父母一个天大的惊喜,给那位谦和温文的父亲一份他终生难忘的寿礼。
唉,醒来归醒来,事实是,他除了这个“土”字外,不曾再说别的,也不曾再开口。
怎么办?
如何才能让他赢了明天的这场岁考?
不知出题者,不知出什么题,不知用什么方式考。
夜已深,我躺在黑暗里,旧愁刚去,新愁又生。
突然想起晚饭之后的事,不禁又笑出来。
坐在书房里,我问怀里的他会不会写字。
他微仰起头看看我,点了点头。
乌黑晶亮的眼睛,莹然有神。
他握了笔准备写。
我在他耳边笑着说:“我很期待啊,阿朗。明天你考过后,我就要回家了,可我还没见过阿朗的字呢。”
他提笔的手停在那儿,不动了。
圆圆的脑袋耷拉着,浓密的睫毛颤啊颤。
“怎么了,阿朗?”我暗地里紧张起来。
不会又躲进他孤独的世界里去了吧?
“阿朗?”我小心地在他耳边轻喊。
他扔了笔,抬头看看我,乌亮的眼晴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