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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可见,耳朵直直地耸立着。“真够肥的,可别咬我。”一下引起不少哄笑,严肃的特警也不禁动了一下嘴唇,“全都给我闭嘴,严肃。”带着口音的呵斥,队伍立马鸦雀无声。依旧是从监狱出来的押解阵势,一辆囚车,一辆架着机枪、装满武警的卡车,浩浩荡荡向目的地进发。美丽的石河子街景,人来车往,卫生干净程度甚至于高过北京,白杨树高耸入云,绿阴一片,丝毫没有荒凉的可悲。车上负责人介绍:“这是号称大西北的小江南,全国卫生先进城市,是兵团农八师的师部所在地。”多少让众犯人有了一丝好心情。人都说好事多磨,也不尽然,坏事也多磨,这不,兆龙他们所在的车,过一个土坡,熄火了,怎么都打不着。有着丰富经验的干警,打开对讲机报告情况,只在一分钟之内,小五十人的武警迅速形成一个包围圈,让犯人们换乘早已预备的囚车,继续向西进发。兆龙计算了一下,大约走了将近六个小时,按六十迈相乘,总共走了小四百公里。从沙漠公路上拐了过来,一片田野,麦浪滚滚,股股清风迎面扑来,给人以清新的感觉,绿化带上成片成排的白杨树傲然挺拔,只行进了四十分钟,新的监狱到了,仍然是如上的景观,看来不是不毛之地。后面的押送武警散开警戒线,犯人们开始下车。黑头晃着大脑袋:“我的乖乖,这是圈吗?怎么没有围墙呀?”只有左中右排房,窗子倒是铁栏。进得排房,一条宽不超过二米的道,每二十个人一个囚室,铁皮做的门被插入铁栓,上了把铁锁。上下的铁床铺着竹板,一切都显得那样简单,土气,没有天花板,只用一种箔纸交叉做的顶棚,金光闪闪的,才显得有点灵气劲。一分为二,一共十八间号房。从窗户望去,后面是宽阔的麦田,有几排杨树,让兆龙他们愣愣的,只有两个武警端着枪巡视,如此简单的警戒,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值班杂务戴着红袖章,打开门:“你们哥儿几个选一个临时班长,铺被褥,先洗澡,准备开饭,好好睡一觉儿,好几天的折腾,人也累乏了,都赶快麻利着。”一口的京腔。都都问:“哥们儿,你是北京人?”回答:“没错,铁铁的老乡儿,现在挺乱,咱们有的是时间聊。”插上门走了出去。一会儿的工夫,排着队出去洗澡,一个简易的房间,大约五十多平米,六根皮管子从一个大铁柜接出,小发动机往上抽着水,水挺温乎,也不能讲究什么,打打香皂,冲一冲,完事大吉。一个小时后,奇异的景观出现了:五六个没挂警衔的人,穿着警服,端着菜盆,抬着一筐馒头走了进来,南腔北调的:“同志们吃饭了,同志们吃饭了。”屋里所有的人都被这称呼吓傻了,北京杂务乐呵呵地说:“哥儿几个别见怪不怪,赶紧抄家伙撮吧,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明天就没戏了。”众人这才七手八脚打起饭来。菜是四个,装在四个塑料脸盆里,炒萝卜、炒茄子、肉炒辣子土豆丝、肉炒辣子,最为显眼的是那大馒头,个顶个的比监狱的馒头大三倍。哈德门拿着馒头乐呵呵的:“整个一个咱监狱馒头的姥姥。”引起满屋子的大笑,同时大家伙也注意到了所有的菜不放酱油。姓孙的北京杂务,隔着观察窗笑着说:“新疆人不怎么吃酱油,哥儿几个凑合点吧,还就瞧你们号有个喜庆劲,别的号都跟死人一样。”大锛儿头接上话茬儿:“我们这屋子的人,都是最有战斗力的人。”“哥们儿,先别说大话,以后会慢慢削弱你的战斗力的,这是新疆,你要记清楚。你这棒劳力,肯定是拉车的料,这是砖厂中队,有的是力气可以出,有力气还怕没活儿干。”北京杂务指点着大锛儿头。几天的劳累,谁也没睡个踏实觉,吃过饭很快都进入了梦香,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睡得那么沉,那么甜,他们没有看到戈壁滩沙漠,但是他们不曾知道,还有更艰辛的劳作、暴力的血腥使他们不得不反抗,去维护自己的尊严,他们的改造之路漫长而任重道远。
第三章第91节一个月杀一头猪
休整两天,召开了大会,快六十岁的老支队长主持讲话:“欢迎你们三百八十名北京籍队员,来到我们支队。我们隶属农八师劳改一支队,共有九个中队。你们是砖厂中队,这个砖厂是以前废弃的,如今,正在修建过程中。你们就要在这里改造和学习与劳动,这,不同于大城市大监狱,肯定是艰苦的,但是,我相信,通过你们辛勤的汗水会换来丰硕的果实。目前,我们干警的编制还不很正规,还有不少新同志刚刚跨进门槛,我同样希望你们,不要将那些乱七八糟,污浊上不了桌的东西,形成风气。你们北京人有这腿子,我说得不对吗?首都来的人嘛,应该大器,起码的带头作用,油头滑脑,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是不是呀?八三年我们支队接收了二百五十名,就有很不错的嘛。但是很严肃地跟你们说,绝大多数的北京人没有起到好的作用,牢头狱霸,作威作福,告诉你们,这不是安乐窝,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机关,是你们认罪服法,重新做人,接受法律惩罚的劳改队,绝不允许有危害与破坏改造秩序的现象出现。发现一个,打掉一个,发现一帮,消灭一帮,绝不手软。当然,你们刚来,只是个警告,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清楚地认清形势,积极靠拢政府,悔过自新。要牢记墙上的标语:你是什么人?到这儿干什么来了?这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怎样做?希望你们以一个崭新的面貌,为砖厂,为支队,作出自己的贡献。现在,我宣布命令,尹志国同志为指导员,汪新疆同志为中队长,李小勇同志为副中队长,刘和平同志为狱政中队长,白继承同志为司务长,希望你们在新的中队领导班子的指导下,砖厂中队创立辉煌。我的话完了,政委有什么讲的吗?”瘦瘦的申政委上前,不急不慢稳稳地讲话:“我就说两句话,你们的父母,妻儿老小期待你们早日回家。这一切取决于你们的表现。我就说这么多,没别的事,听我的口令,全体注意,稍息、立正,队伍带回。”犯人们排着队各自回到号里。“看见没有,没什么稀奇的。中队干部是老炮,底下的全是新兵蛋子,一点经验都没有。”大锛儿头不以为然地。都都却不这么认为:“你还别大意,就是生瓜蛋子才敢概不论呢,年轻气盛,给你横着抡,他不知深浅呀,还真得留点神。”黑头拧着头:“有什么呀,早就作好了准备,头三脚踢不出去,有受罪的日子。”易军劝他们:“刚来看不出任何火候,是重是轻,根本吃不准。这么旷野荒郊的,又远隔千里,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应,还是多看看,谨慎行事,枪打出头鸟,是在论的。”“高,还是咱北京有高人,这是个新队,新官上任三把火,尹指是全支队有名的尹黑子,什么人都从他手里玩不过去,给他调过来,你们也清楚是什么意思,咱们是老乡,不会害你们。”杂务孙明明已经听了多时,走了过来,说着接过易军递过来的三五烟,“哥们儿,水平不低呀,千万不要先露富,也别开这口子,这儿的人没见过多大的庙,别惯这毛病,日子长着呢,口子一划开,这风气就带起来了,我们吃过亏。什么事都问问我,不会吃亏的。”兆龙问:“是不是还要从我们当中选择一些人,以人治人,而且这工种肯定有不少零星的外出活儿干呢?”孙明明一竖大拇指:“聪明,你们这批就是比我们强,没错,肯定要挑选人,而且有不少驻外面的工作,也就是你们来搞得紧紧张张的,这里有不少门道,今晚上我倒夜班时,咱再细聊,现在千万要绷着劲,太显山显水,招人恨。都是各中队挑选的干部,连我们杂务以及留守学习技术的老犯一共十八个人,谁都摸不清他们的脾气、性格,都留着心哪。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还都不稳定,肯定是严管,平常我们的门都不锁,串号非常正常的事,现在一切因为你们,严了起来。所以,不该说的一定不要说,少说话,多看,静观事态发展,外边大杂务喊打饭了,我得开门去。”匆匆走了。兆龙和易军拿着脸盆站在道口打饭,回来一组,再去另一组,孙明明在门口监督着,院内值班的大杂务哈中东穿着一件棉大衣,架着膀子冷冷盯着打饭的队伍。“你们他妈的把队排直,队长给我气受,你们丫谁也别踏实了。”开口就骂,一副地地道道的北京口音,也确实,值班室尹指和汪中正通过窗口观看,队伍排直了。哈中东又骂了一句:“孙明明,你丫不想干,言语一声!”孙明明不敢说话,低着头催促打饭的人行动快点。饭打回来,它也翻脸,恢复了大班吃的伙食标准,定量两个馒头,水煮葫芦瓜。先说说这个馒头,个挺大,但是用手一捏,全都收拢在手心里,发得很大,不瓷实,暄的,说实在话,两个加起来根本不够四两,说有三两一二一点都不欺负它。再说说这个菜,整个一个水煮,既不炒也没有油,白花花的只有盐味,酱油更别提,没戏。孙明明挺有面儿,送过来几块红豆腐、半瓶子油炸辣椒面,吃得挺下饭。易军拿出带过来的鱼罐头,给了孙明明一个,哥儿几个自己开了一个,就着这难咽的饭。哈德门问孙明明:“一周有几次改善呀?”“还一周呢?一个月杀一头猪,就一顿,至于能吃到嘴里多少,你自己到时看吧。”孙明明没直接回答,但哥儿几个已经知道结果了。
第三章第92节第一位的就是吃
不要以为总是围着吃吃喝喝讲,人总是要吃饭的,不谈外面如何腐化,但是,人的需求第一位的就是吃。由于惩罚罪犯的目的,最终是认罪服法,重新做人,改造世界观,用劳动的汗水洗刷罪恶的改造,不给予物质上的改善,是否直接影响罪犯的改造,不吃油水大的,只维持温饱,就能改造好一个罪犯?这个问题始终是易军思考的,也让他困惑。新来的犯人开始背监规,训练队列,而犯人们发现,指挥队列的全是中队干部,而小队干部身穿光板警服站在一边,心里明白许多,这是“杂牌军”,“正规部队”正在给他们做示范,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群圈盲,没有任何经验可谈。聪明的,不小视他们;犯小机灵的,都想利用他们;什么都不图的,干脆根本就什么都不想,有一天混一天,怎么都是混。小队长娄新建走进兆龙所在的号,了解情况聊家常接近自己管辖的队员。殷勤的大锛儿头递上一棵金健烟:“娄队长,尝尝我们北京烟。”很直爽的他,拿出左兜里的莫合烟,右兜里的报纸:“你们尝尝我们新疆的特产,莫合烟,跟你们内地的老叶子烟差不多,都动手尝尝。”号里的人都动了起来。娄队长年龄不大,顶多二十二三岁打到头了。日晒的黑,很健康,身材魁梧,脚底下穿着一双千层底布鞋,看上去挺实在。他边抽着金健,边不断地将兜里的莫合烟往外拿着,一双粗大厚实的手,不难看出,是出过大力气的人。他带着浓浓的河南口音:“生活上习惯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讲,有写信的就交给我,给家里报个平安。”都都问他:“娄队长,你老家河南?”“对,是随我父亲来的这里,六几年支边来的,你们已经很幸运,小的时候,我们受了不少苦,睡的是地窝子,吃的是高粱饭,哪有肉吃呀。你们现在顿顿白面,水虽然硬些,但是干净多了。我们是喝碱性大的水长大的。”他很朴实,很实在。易军很客气地问:“娄队长,你的家在……”“我父母都在团部,离这儿不远,现在已经不务农了,棉花地包了出去的。”“这的棉花在全国都挺出名的,当地人富不富呀?有农用机械吗?”“瞧你一问就外行,目前播种是机械化,除苗、田间管理、浇水、收获全部是人工,菜是自个家里种,有钱买肉,没钱就吃素。采棉花就得人工,那活一般男同志正经还干不了呢。干不完的活儿,现在都兴到内地招人,付现金,一天结一天,现在底下中队都在热火朝天干呢,打一早就出来,一直到太阳落山,季节不等人,团场和连队就等着一年的收获呢。”哈德门奸滑地说:“您说对了,这是在论的,三大累,操×、打坯、拾棉花。”引得众人哈哈狂笑。娄队长笑着说:“还是大城市首都来的呢,一点文明也不讲,你们说,好人能进这里来吗?”哈德门得理不饶人:“娄队长,话糙理不糙。”又是一阵哄笑。娄队长正色地说:“我没你们能说,反正有一条我得说明白,打我父亲那儿就要强,我也同样,首先我不会歧视你们,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容你们改正,只要我能帮忙的,不违反纪律,我肯定帮。只要求你们一点: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生产任务,我是要强的人,咱们队要齐心,把工作搞好,怎么都行。还有,我听说你们这里有欺负人的事,我先声明,不管谁打架结果如何,我收拾那个先动手的。另外,咱们不许跟别的队发生冲突,只要咱们占理,不动手,这个中队别看我不是领导,但是,欺负咱小队的人就是谁也不行。”一番实实在在的话,虽然不华丽,但分量挺重,岁数不大,人挺正,兆龙和易军庆幸赶上一个知情达理、有个性的好队长,跟着他没什么娄子。娄队长刚出号,钱队长走了进来,兆龙赶紧喊:“起立,队长好。”秀气十足的小钱队长年龄更小,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