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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宁仲坤正在包厢里喝着,孟之繁忽然来了,他只当对方是巧遇,也邀孟之繁一同喝酒,所谓酒后吐真言,这一来二去,三四分醉的时候,宁仲坤便将心底的抑郁之气向孟之繁吐了个彻底。
其实宁仲坤所担忧的,不外乎是自己将来的地位。他一直没有被册封世子,宁华阳那便又风光占尽,所以他一直有种危机感,好在国公夫人吴氏一直站在他这边,他又有个漂亮的妹妹,按照吴氏最先的设想,只要能给宁珊珊寻个好婆家,最好能是有权有势的皇子,有个身为皇子妃的妹妹,对宁仲坤成为世子之事将大有裨益,因此宁仲坤虽然觉得危机,却也没太当一回事,料定了自己迟早能成为世子。
而现下宁珊珊的突然出事,不外乎在他头顶上炸了一炮,一下将他给炸醒了。
如今宁珊珊成了华京中人人喊打的毒妇,又被送到了尼姑庵,只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就算是平民小户,谁又敢娶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放在家里摆着,少了宁珊珊这个助力,宁仲坤一下子变得举步维艰起来,他知道自己虽是嫡孙,可还没有宁华阳那边两个庶出的儿子又本事,宁国公也一直不喜欢他,如果这样下去,最后真被宁华阳成了世子,那他这个嫡出的,岂不是要变成整个华京城的笑柄了。
宁仲坤苦水吐得勤,孟之繁也当了个好听众,原本宁仲坤也只是想吐吐苦水而已,结果孟之繁听完后却对他道,其实想成为世子也没那么困难,反正如今宁国公还未向皇帝请旨到底册封谁,如果这个时候宁国公忽然归天,那么皇上册封世子的规矩便也只能按照嫡庶的顺序来,是绝对不会便宜宁华阳的。
宁仲坤听后只觉得好笑,说宁国公虽然久病缠身,可身子到底还算硬朗,怎么可能会忽然归天,可就在这个时候,孟之繁讲出来的话却活活吓了宁仲坤好大一跳,他压着声音说,国公爷他老人家自己不归天,难道你还不会送他归天吗。
孟之繁在京中众位公子眼里一直是个温文儒雅的翩翩君子,骤然见他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将宁仲坤吓得六神无主,连连摆手说孟之繁是疯了不成,哪只孟之繁不光表情没变化,还与他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说宁仲坤是国公府的嫡孙,在没有册封世子的情形下,只要国公爷一死,他就是顺理成章的继承人,这一点绝不容置疑,到那时整个国公府便以他为尊,就算别人知道老国公是他送走的又能如何。
说到这里,孟之繁还举了好些个历史上那些弑父篡位的皇帝的例子,不停向宁仲坤灌输所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宁仲坤脑子本就不太灵光,见孟之繁说得头头是道,原本觉得这事荒谬的想法竟然渐渐动摇了,觉得兴许可行,加上因为宁国公长期偏爱庶子而冷落嫡孙,一直没有请旨册封他为世子的情绪一上来,也转变成了一种对宁国公怨怼的恨意,辞别孟之繁后,便借着酒劲,吩咐身边的小厮去买了砒霜。
“我承认,我是喝多了酒,又被猪油懵了心,那孟之繁胡乱说两句我竟然当真了,可我虽然买了砒霜,却没有往祖父的汤药里下呀!祖父为什么会中毒,我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说到这里,宁仲坤已经声泪俱下。
宁仲坤的确是揣着砒霜回了府,原本想要借着服侍宁国公服药的时候将他“送走”,可临到了头,他却又害怕起来,终究心底的恐惧盖过了野心,没有将砒霜真的掺进去,但不知为何,宁国公服下他呈上的汤药后,还是吐了血,这之后的事情便很顺利成章了,宁华阳从他房里搜到了买来了砒霜,一道折子参到了皇帝那里,他这位曾经的嫡长孙,立刻以谋害祖父,大逆不道之罪锒铛入狱。
“我原本是不甘心自己坐牢的,想着终究是受了孟之繁的怂恿,便想拖他下水,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话,都说孟世子那样好的人品,怎么可能怂恿别人害人,都说我是想污蔑孟之繁那小子。我至今都想不通,我与孟之繁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来害我!”宁仲坤抹了一把脸,“我被关到这里来后,孟之繁也来看过我一次,我原以为他是要来看我的笑话,怎想着他居然向我打听你的事情,还告诉我你已经死了,所以方才瞧见你突然过来,我能不吓一跳么!”
“竟然是这样?”隔着牢门,宁渊摸了摸下巴,“如此看来,堂兄你当真是被陷害的了?”同时陷入沉思,原本他以为在长公主那里下绊子给自己的人是司空旭,怎料如今却又扯了一个孟之繁进来,想到自己同孟之繁那啼笑皆非的梁子,他为了得到呼延元宸,想将自己置于死地这说得通,可忽然插手宁国公的家世又是个什么道理?
“宁渊,你要想办法救我出去,我已经听说了宁逸才要娶婉仪郡主,宁华阳他们本就得势,如果这桩婚事成了,你也知道这对你会十分不利吧。”宁仲坤抱着牢门上的立柱,巴巴对宁渊说着,“眼瞧着宁华阳他们是和孟之繁抱成一团了,我瞧着孟之繁似乎很恨你的样子,如果他知道你没死,还不知道会扯着宁华阳做出什么事来呢,到时候你恐怕连华京城都呆不下去了!”
“堂兄放心,我既然到了这里,肯定不会坐视你被人陷害的。”宁渊换上了一副表情,皮笑肉不笑道:“只是我还得要堂兄你的配合才行。”说完,他在宁仲坤耳朵边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通,宁仲坤听得眼睛一愣一愣地,半晌才道:“这……这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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