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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那姚公子却得理不饶人,接着道:“我要是没记错,宁国公他老人家与皇后娘娘一贯亲厚,宁公子哪里还用担心怕站错了队,要来这向孟公子探口风,莫不是……”他语气一转,“莫不是宁公子你其实与你祖父不在一条心上,准备另觅高枝飞了吧?”
“你!”白袍宁公子脸色顿时一变,他本意是站在楼上无聊,见姚孟二人聊得正酣,便也想来凑个热闹,顺便巴结巴结孟国公世子,怎料这姚公子句句带刺,竟说不得一句好话。
“本殿适才还在想这沿江美景难得,想邀了几位公子一同来赏,不料你们几个倒先一步聊开了,本殿还成了局外人。”宁公子正要反唇相讥,忽然遭一阵长笑声打断,他浑身一震,急忙转身,姚公子与孟公子也是脸色一凝,和身边其他贵公子一起齐刷刷抱手躬下腰去,“参见大殿下。”
大皇子司空钺领着两名亲兵从木梯上走下来,他衣着简单,早春的江州还有些寒意,别人都套着外袍,他却只着了一层薄衫,凸显出壮硕英武的体型与孔武有力的双臂。
手一挥,司空钺免了众人的礼,也不去坐几名太监抬过来的椅子,而是站着对孟公子道:“孟之繁,本殿这艘龙舟,可还看得过去?”
“大殿下便不要调笑之繁了。”孟之繁拱手一礼,“殿下这艘海龙王可是十万工匠耗时整整一年才打造而成的,光是船沿的两条金龙,雕工就精细到了每块鳞片上皆有金龙盘飞图样,此等异宝,莫说看得过去,便作我大周镇国之宝也足以当得。”
“哈哈哈!”司空钺闻言扬声长笑,“孟国公贵为尚书令,统领六部尚书,之繁你所见过的奇技淫巧之物在场也无人能及,能得你这‘镇国之宝’四字,看来本殿邀你同游江州,实在是物有所值!”
孟之繁轻勾嘴角,躬身退了下去。
“宁仲坤。”司空钺转眼又看向那位白袍公子,“本殿有些日子没见你祖父了,他身体可还安好?”
“劳殿下挂心,祖父身体一切安好。”宁仲坤急忙也一拜,“祖父还时常惦记殿下,听闻殿下此次出使北蒙,扬我大周国威,震慑了那些游牧蛮夷,他老人家一直对殿下赞不绝口。”
“如此甚好。”司空钺点点头,“你在本殿这也不必拘着礼,宁国公曾为本殿的上书房师父,他老人家学识渊博,本殿可佩服得紧,前些日子本殿得了一株深山野灵芝,回京后你便拿去,给你祖父补补身子。”
几人正说着话,龙舟却放慢了速度,缓缓往河边上靠,却是码头到了。
此时马头上也密密麻麻挤了一堆的人,最前方站着的自然是有“马屁都督”称号的江州都督曹桂春,在他身后是江州各职官员一字铺开,再后边,则是各家跟来的官家子弟。
宁如海身为江州守备,自然在列,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宁湘与宁渊。
早在年前,华京城中便下了牒子,知会江州各处,赏柳节会有京中贵客前往江州小游,让每家每户出一名小辈陪同,因宁湘伤了手臂,宁如海原本决定让宁渊作陪,怎料在知晓前来的人是大皇子司空钺后,宁湘便找上书房,对宁如海称自己伤已大好,坚持要来,宁如海见他坚持,便也允了,是以今日带了两人一同前来。
宁渊略微斜过眼睛打量宁湘,见他左手安安静静垂在身侧,手臂看着比右手要肿胀一些,想是在衣裳里上了夹板。
这一个多月,宁萍儿被关在祠堂,柳氏规规矩矩地在荷心苑禁足,以至于宁湘也安静不少,没有再来找宁渊的麻烦。而数天前柳氏解了禁足令后,前脚跨出荷心苑,后脚就去找宁如海说清,终于死求活求地让他把宁萍儿提前放了出来。
宁萍儿离开祠堂那日,宁渊架不住景逸的性子,陪着他上祠堂门口看了一圈热闹。回忆起宁萍儿被人抬出祠堂的那番模样,宁渊着实想感叹一句罪有应得。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瘦得皮包骨,蓬头垢面堪比当初被喂了炭火的夏竹,因为在祠堂里不能净身洗澡,也没地方养伤,她身上穿的还是年三十那晚的裙子,受过家法后,裙子下摆的绸缎浸透了血液,凝结成了一块块黑色的硬块,还散发着一股恶臭,想来她不能起身,应当有不少屎尿是在裙子里解决的。
柳氏看见自己的女儿被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立刻就扑了上去,哪知被那股恶臭熏得险些栽了个跟头,末了还没忍住,就地狂吐了一番,两个抬着宁萍儿的教引嬷嬷也没客气,嫌恶般将人往祠堂门外一丢,拍拍手便走了回去,再不多管,最后还是管家找了两个不怕脏的粗使婆子,才将宁萍儿弄回了荷心苑。
023故人重逢
龙舟缓缓靠岸,曹桂春率先跪了下去,在成片“大皇子殿下千岁”的喧声中,龙舟放下旋梯,让下边一众官家子弟登船,至于长辈则全部留在码头上。
这是司空钺有意为之。他身为皇长子,又是皇后嫡出,到了一个地方没理由不和当地官员搞好关系,以求将来的储君之路能更平顺一些,可是当今圣上最痛恨皇子与官员拉帮结派,因此他便采用一种迂回的方式,大邀官员们的子弟同游,却将长辈排除在外,这样即能和‘拉帮结派’划清界限,又能有所亲近,且地方官员们为了自己的仕途,也很乐意让自家子弟来伺候这位大皇子。
随着十来个公子上船,原本显得空挡的甲板便热闹起来,龙舟又再度起锚,顺着运河向前行去,它的最终目的地,是江州城外属于皇族行宫的专用码头。司空钺此番来江州,除了游玩外,还要代替他父皇视察民情,顺便将空置了许久的江州行宫休整一番,以迎接下个月要在行宫里举办的春日宴饮。
宁渊混在一群贵公子当中,宁湘早已与他拉开了距离,同另一位似是华京来的白衣公子攀谈起来。他左右看了看,周围许多人虽然都在学监里见过,但互相没说过几句话,便想找个清静的角落弄点水喝,谁知刚走了没两步,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喊他,“渊兄弟,这边!这边!”
他回头去看,见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排开人堆朝他走来,矮个的锦衣玉冠,带着股兴高采烈的神色,正是景逸;而高个的青年一身劲装,外边罩着狼皮披风,头发只随意绑了个马尾,还有些许鬓发不拘地垂在胸前,却也是一位熟人。
宁渊目光在那青年脸上转了一圈,眼神微微动了动。
他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