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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言少语的蛋糕店老板，叱咤一时的河川总经理，暴躁古怪的潦倒父亲，如同棱镜的幻化，最终聚焦回一点，回到此时此刻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那个男人身上。小暖垂下双手，半跪在老板面前，轻轻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你是好人，对付不了他的。霓夏那么能干，老古那么能干，他们都只能选择逃跑，我们都是跑出来的，”她把手放在老板膝盖上，继续说，“我现在那么开心，真害怕有一天他会出现，破坏我现在的的快乐。如果他真的出现了，那时候……告诉我，我会去杀死他，就为自己去杀人，我做得到的老板，我们杀死他就不用害怕不用愧疚了，他是坏人，他该死，他也不该出现……”

“他该死……杀了他……”老板抬起头，一脸茫然，“你帮我吗？你会帮我吗？”

“我不帮你，我要救我自己。”小暖用这句话签下一个契约，幻想这笔只能选择放手一搏的生意能够成功。杀死老大，小暖终于想到了救赎自己的方法。只要杀死他就可以消除所有罪孽，填补所有愧疚，保全所有美好。不要怀有希望，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霓夏曾经对小暖说过，此时此刻，小暖却这句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霓夏在昏昏沉沉的高烧中醒了几次，看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来回忙碌，想是小暖回来了，转了个身埋进软软的枕头里。潜意识里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要在如此状况下的大脑理出线索只能是个奢侈的念头，霓夏知道自己在自己的床上，大略是没什么危险，便又陷入了沉睡之中。等再次睁开眼睛，身体感觉上似乎好了点，头脑清醒了，终于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

又是那股挥之不去的烟味。

她跌跌撞撞来到亮着灯的厨房，看到一个忙碌的背影，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外。一个叼着烟的高大男子，脱掉了外套，穿着一件淡蓝色的T恤，领口有些松了，衣服穿得倒还平整，把小暖的领地搞得一团糟。厨房的案板，台面，地面和灶台凌乱不堪，米粒滚了一地，调味品统统搬了家，垃圾桶里躺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霓夏看到后大伤脑筋，那是旅馆房东老奶奶的东西。老人家曾经拉着小暖絮叨，说厨房动一点原来的东西都了不得，少说都是二三十年的，要赔很多的。“咳咳咳！”霓夏嗓子有些干，忍不住咳嗽起来，老古没转身，说：“醒了啊。”

“嗯。”霓夏倚在墙上，目光落在垃圾桶里，“你打碎了一个三十岁的碗。”

“啊？！”老古惊得回过头来，也苦着一张脸看地下白瓷底蓝花的受害者，轻叹一口气，“对不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在我们家？”霓夏打起精神开始盘问。“我们家……”老古轻声重复，又笑又摇头，掀开锅盖，一股热气升腾起来。“我看时间还早，就突然很想到海边走走，不小心碰巧到了你们家——”他加重了这三个字，“觉得过门不入说不过去，刚走近就看见你靠在门上高烧昏睡。”他倒了一碗米粥，浪费了半碗贡献给了地板，大刀阔斧地递到霓夏眼前：“给。”

霓夏犹疑着双手接过来，吹着气，隔着厚厚的碗壁，热乎乎的触觉渐渐蔓延手掌和全身。她没有急着喝，歪着头摆出惯常的怀疑姿态，继续发问：“那你怎么开的门？”“溜门撬锁的事你我都不是第一次干了，这么惊奇干嘛？”老古看她的表情，不免揶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