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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存含水的眼眸看了他一眼,却也忍俊不禁,微微一笑,随即又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我若见了,于事无补,于人无益,不如不见。”
“不仅如此,”沈慕锐接着道:“白析皓也算江湖上一响当当的角色,男子汉大丈夫,爱恨情仇,本来就该刀刃上见真章,痛痛快快才是。你若是与之纠缠不断,轮不到别人耻笑,白析皓自己就先瞧不起自己个,你说对不?”
萧墨存皱眉道:“当断不断,确实不是我辈所为,只是白神医待我甚好,数次相救,一路扶住,即便不能还他的情,这恩义却不能忘却。”
沈慕锐一阵沉默,却握着他的手不放。萧墨存淡淡一笑,拍了他的手,柔声道:“才刚不是说,爱慕我的人越多,你心底越是得意么?”
“是啊,”沈大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好了,”萧墨存微笑着哄他,道:“我只是见见他而已,咱们堕崖他一定着急坏了,寻到我们,偏又发现……总之,人家一片赤诚,道谢总该需要的吧?”
沈慕锐摇头笑道:“墨存,你甚小瞧了我。我岂是那起小鸡肚肠,爱吃飞醋之人。只是……”他话未说完,忽然停顿,道:“嘘——,有人来了。”
不一会,门外即传来剝琢之声,一个男声在外面道:“墨存,我进来可否?”
正是白析皓的声音,萧墨存与沈慕锐对视一眼,隐去眼底的诧异,朗声道:“析皓,我尚未起身,劳烦你稍等片刻。”
沈慕锐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萧墨存安抚得拍拍他的手。沈慕锐回他一笑,帮他将搭载衣物架上的外袍取下,萧墨存自己穿了,在沈慕锐帮助下系好衣带,勉力下床,坐到边上的黄梨木圈椅上,方道:“析皓,请进来吧。”
白析皓嘎吱一声推开门扉,瞧见沈慕锐,似乎一呆,脸色越显颓败,随即惨淡一笑,道:“沈大侠原来也在此啊。”
沈慕锐点头致意,笑道:“没办法,墨存瞧着是大人,喂他喝个粥,却跟小孩子似的非得哄着才行。罗罗嗦嗦地拖到此时,倒让白神医见笑了。”
萧墨存脸一红,轻咳一声,道:“析皓,请坐吧。”
白析皓瞧着两人,一个神色飞扬,举手投足俱是说不出的英雄气概;另一个温润如玉,乌发如漆,横于胸前,眼角眉梢,新承雨露,多了三分平时见不到的柔美娇媚。两人间一望即知的默契柔情,在此间宛如一道枷锁,紧紧地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深吸一口气,道:“墨存,我有事想与你单独说,不知沈大侠可否回避?”
萧墨存看向沈慕锐,微笑道:“这两日不知前头赈灾的帐算得如何了,慕锐,你见过那陆先生,去帮我问问可好?”
“自然使得。”沈慕锐笑着答应了,回头颇具威仪地看了白析皓一眼,拱拱手,大踏步走开。
萧墨存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静待白析皓开口,哪知那茶杯端了半日,白析皓却始终一言不发,只呆呆地盯着自己,目光悲伤到令他不忍相接。萧墨存放下茶杯,朝他微微一笑,温言道:“析皓,你要跟我说什么?”
白析皓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的模样铭刻入心一般,半响才哑着声道:“你,终究还是选了他。”
萧墨存叹了口气,抬起眼,正色道:“堕崖的时候我本以为必死无疑,哪知一睁眼就见到慕锐的脸,那时候我就明白,世上烦恼,凡人自忧,他待我至此,我心底甚是欢喜。”
“你可知道,”白析皓含泪笑着:“我也可以,随你同生共死?”
“我知道。”萧墨存轻声回答,看着白析皓,痛苦地道:“正因我知道,所以,我更加不能让你随着来。”
白析皓笑了,眼泪却终于夺眶而出,他漫不经心地仰起头,道:“只可以给他一人?”
“是。”萧墨存点点头,眼眶不禁也有所润湿,道:“上天下地,唯此一人。”
忽听“喀嚓”一声响,却是白析皓坐着的椅子扶手,被他用力一掰,已然断裂。白析皓站了起来,走近萧墨存,伸手抚上他的脸颊,颤声道:“墨存,若我死在你面前,你会不会记得我?”
萧墨存一把攥紧他的手,瞪大眼睛,咬牙道:“若你胆敢如此,我必顷刻间必定将你忘得干干净净,即便偶尔想起,也会鄙夷唾弃。”
白析皓看着他,目光深邃而悲伤,半响,摇摇头,凄然一笑,道:“我不会,放心。只是心痛欲裂,这么活着,可真叫我为难。”
“析皓,人生在世,并不是只有一个萧墨存……”萧墨存喃喃地道。
白析皓反手握住他的手,呵呵低笑,两行眼泪却沿着脸颊淌下,低哑道:“我知道,只是,爱过你,却叫我如何去爱旁人?”
“析皓……”萧墨存呆了,早知道白析皓喜欢自己,却从没想到他竟然用情如此之深。他一时间哽咽难言,任何话语,在这样的情感之下,却都显得何其单薄,何其无力。
“莫哭,莫要流泪。”白析皓抽出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抚上他的脸颊,萧墨存此时才发觉自己竟然也泪流满面,他呆呆地任白析皓滚烫的手贴上自己的泪水,看着他努力微笑着,对自己说:“有你这点眼泪,我也不算白白来此一遭。以前,我为难你甚多,今次,我断不再为难你了。我只是,来跟你辞行。”
“什,什么?”
“我要走了。”白析皓目光柔柔地看着他,细细替他擦拭脸上的泪水,含泪微笑着道:“对不住,我食言了,我不能再站在你身后等你叫我。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实在痛得不行,药石无用,再呆下去,我怕受不住。所以,对不住,我要先走了。”
“析皓……”
“你平时用的药,我都写好方子,让锦芳照着给你煎服便是。城外饥民的流疫,也幸而不曾蔓延,我一并留了方子和施针之法在那几个大夫之处,只要不出大乱子,你应该都能应付过来。”白析皓缓缓地说着,从颈部解下一条金色链子,上面坠着一颗龙眼大的黑色珍珠,轻轻替萧墨存系在脖子上,略顿了顿,道:“这是我送你的,这颗珍珠采自东海,是极难得的,但其珍贵却不在此。”
萧墨存诧异地抚摸住颈项上的链子,听白析皓缓缓地道:“这颗珍珠内藏有此世上最无味无色,杀人无形的毒药,中毒者必死无疑,而且无药可解。”
“为什么,给我这个?”
“世事难料。”白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