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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子,轻声道:“哪学的油嘴滑舌,要是早几年,我
非剪了你的舌头不可。”
裴琰轻撩衣襟,坐于她对面,看了看盘中棋势,摇头道:“母亲棋艺越发高深,孩儿佩服。看来这世上,真无人可与您一较高低了。”
裴夫人将手中棋子一丢,脸上瞧不出喜怒,怔了一刻,低叹一声:“世上倒还有一人,能胜过我,可惜―――”
她神情有一瞬的茫然,仰面望着屋顶,忽然自嘲似地笑了笑。
裴琰忙站起身,不敢多话。
裴夫人笑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这么拘谨,现如今,你也大了,是堂堂相国,朝廷封爵的侯爷。你这几年办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不错,没让我失望。”
她悠然叹了口气:“从今往后,该怎么办,都自己拿主意吧。我虽答应你来了这京城,但只想过点安闲日子,你事忙,不用每天过来请安了。”
裴琰带着恭谨的微笑,应了声“是”,道:“孩儿正想禀报母亲,这段日子,孩儿要忙着和桓国使臣议定和约。除长风骑外,各地驻军中的武林弟子,都要休整参加盟主备选,兵部那里,也会忙不过来。这半个月,孩儿不能晨昏定省,请母亲见谅。”
裴夫人并不看他,端起茶盏,轻“嗯”了一声,裴琰束手躬腰,退出正阁。
他步出蝶园,在园前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黑匾上那蹁跹起舞的“蝶园”二字,面上笑容渐渐淡去。
再过片刻,他忽又笑了起来,甩甩衣袖,悠然步向清园。
江慈仍在茫茫大雾和烈火的炙烤下翻滚挣扎,却总是提不动脚步,冲不出这片大雾,也跳不出这个烹锅。
不过耳边,倒是可以隐隐约约听到迷雾后有人在说话。
“看样子,怕是救不活了。”
“大管家,您看该怎么办?要不要去禀报相爷?”
“相爷忙得脚不沾地,怎能让他为这小事情操心。若不是着落在她身上找到那星月教主的线索,相爷才不会留她小命!”
“大管家说得是,但现在―――,要不,再请‘神农子’过来看看吧。她真要是死了,相爷那,只怕不好交待。”
“玉间府瘟疫流行,‘神农子’赶去行医救人,远水解不了近渴。”
“要不,去太医院或是‘回春堂’请个―――”
“不行,这少女来历不明,且关系重大,不能让外人知道她的事情,这可真是有些棘手。”
“对了,大管家,西园子里住着的那个崔公子,不是精通医术吗?相爷曾夸过他,说他的医术,比得上太医院的医正了。”
“对啊,我倒把这茬给忘了。快,去西园请崔公子过来瞧瞧,相爷一向看重他,早就想招揽他,让他来瞧瞧,无妨的。”
“是!”
江慈很讨厌这种睁不开眼睛、却听得到身边人说话的状况,她伸出手去,极力想拨开眼前那层迷雾,双手乱舞中,好似被一个人用力的捉住。
那人扣住她的脉搏,声音听着很舒服:“之前用的确是妙极了的药方。不过,用了这么久还是这样的份量,可就大错特错了。”
“崔公子,依您的意思―――”
“我看,也不用另开药方,按先前的药方,减半吧。我再每日替她针炙两次。”
“是,崔公子,这女子是相爷吩咐过要救活的,还得劳烦您每日过来瞧瞧。”
“知道了,相爷于我有恩,我会尽力的。”
天气转凉,动风了,下雨了,总算不再热得那般难受。
江慈满足地笑了笑,缓缓睁开了眼睛。啊,迷雾也散去了,真好。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一双乌亮的眼眸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真是醒了!太好了,崔公子,快来瞧瞧!”
江慈疑惑地转了转眼珠,右腕已被人扣住。片刻后,前两天听过的那个舒服的声音响起:“嗯,有好转,从今天起,药量再减半,估计再有几天,她就可以下床了。”
原来自己是生病了,不对,不是生病,是受伤了。江慈慢慢记起在长风山庄前的那一夜:月光下,裴琰带着俊雅的笑容步入菊园,却忽然飞向大树,那人将自己推下树,裴琰双掌击上自己的胸口。
然后,然后是那些人在她耳边的说话,一句句,全部涌上脑海,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把屋内的人吓了一跳。
江慈闭上眼睛,再将诸事想了一遍,睁开眼,望着正替她把脉的那名年轻男子,眉头轻蹙,茫然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一个小丫头凑了过来,笑靥如花:“姑娘,你总算醒了,这是左相府,我叫安华,这位是崔公子,是帮你看病疗伤的。”
江慈痛苦地呻吟一声:“原来我还没死,我还以为到了阴曹地府呢。”
那崔公子微微一笑:“你是看着我象阎王爷,还是象牛头马面?”
江慈闭上眼,嘟囔道:“我看,你象那个判官。”
崔公子一愣,旋即大笑,将手中针包一扔:“我看,也不用再替你针灸了,都看得出我象判官,你这条小命是保住了。”
夜凉如水,江慈趴在窗边,望着院中落满一地的黄叶。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小丫头安华端着碗粥进来,声音清脆如铃铛:“江姑娘,你伤刚好,这样吹风可不行。”她将粥放下,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江慈呻吟一声,躺回床上,以被蒙面,闷闷道:“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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