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越爱越难在一起?(3/4)
乔姨进来了,拿过来一盒糖说:
“吃糖,这是上海的。”
“你也是九中的老师?”乔姨站在我对面问道,这时你冷静了。
“不是。”我说。
“那是------”
“我是济宁的。”
“你们原来是同学?”
我说是。
乔姨说你吃糖,然后去阳台晾衣服。乔姨隔着阳台上的玻璃在暗中朝这里望。我有点不安。你低头打毛衣。
“想看看你的影集。”我对你说。
你停了停,象在权衡。
“过来吧。”
你把我领进你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两本影集放到我面前,然后出去了。照片很多。一张是柏油小路,路一侧的冬青,你穿着纯白底、宽宽绿横道的毛衣。我熟悉这毛衣。下身穿着中等长短的裙子。是走着摄的影。是你自然而然的表情和走路的姿势。还有那漠然望着你的神情。就是这神情,看了让我揪心。
还有大三练健身操时的一张,七八个女生在一起。当你端起相机的时候,没法不把你放在最佳位置。你是没法被人给忽略的。
还有一张怀抱你外甥时的母性的挚爱。一张背依楼墙的那份无奈。以及一张蹲在海边一边撩水,又回首一笑的神情。欢乐、忧伤、爱、淡泊、闲散和倦慵在你身上表现的都如此到位,令人一见刻骨铭心。
令我心中一惊的是,我看见你与一个青年男子的合影!而且这个男子不是你大学时候的那个男友!这个男子我面熟,好像是山师体育系的,个子高高的,长得象台湾歌手赵传。就是唱《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的赵传。这些年流行丑星热,可丑星们也没见长得这么丑的。
你与这个青年男子的合影共四张。一张是在游乐场开碰碰车,你坐在一侧,这男子驾驶。远远开过来的样子。一张是在一古典建筑的走廊上,你回身,食指点在这个男的鼻子上,这个男子闭目垂手,听之任之又显得有点不满。第三张是两个人背靠背抱膝坐在草地上。第四张,还是这块草地,他坐着,你跪坐在他身后,一只肘支在他右肩上,其实是伏在那里。这四张照片我看着象在济南大明湖照的。
看完这四张照片,我止不住的惊讶,我把自己深深陷在你的藤椅里。
“等等我,小妹!“你的声音从门厅里传进来。从声音里能肯定你这时内心是欢悦的。
你房间的门开了。你闪进来。我在椅子里回过头来,笑笑。
“我陪我妹妹去学校。“
我点点头。
“二十分钟。”你走到门口,回过头对我说。
我开始打量你的房间。房间给人的感觉不象你的穿着,不象你的气质和容颜。房间没有布置有情趣的东西,除了床上几个大的布娃娃。桌子上就几本书,而且是课本,没有其他书籍,也没有杂志。你的业余爱好是什么呢?
可是这是你的房间。我坐在你的房间里。这就足够了。
厨房里传来了吱吱啦啦的声音。乔姨在做晚饭。
“哎呀累坏了!”是你的声音,这是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我感到你的声音、动作、形体、音容笑貌象团气息来到门口。我等你回来。我胸腔里一下子涌上来一股热流。你推门进来。我坐在那里,回转身,给你一个全身心的笑。我觉得这一刻自己整个地都仰望着站着的你。我现在明白了什么叫做投入。而你进门时急切的神情,好像说明刚才你在路上一直认为你离开得时间太久了,担心我可能已经离开你的家、离开你的房间走了;你进门那急切的神情好像说明你想尽快地看到我;那神情还说明了一种满足:他在我的房间里,他还在!还在!我能把他关在我的房间里了!
你走过来,站在桌旁。我没有动。你走到我背后的暖气片旁。我能感觉到你落在我背上的目光。我依然陷在椅子里。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动。也许我还想自然而然。也许我怕做不好而失去自己的尊严,所以固守自己?
“这张是在大明湖拍的吧?”我指着你与那男子开碰碰车的那张问。
“不是,是在我们这儿。”
“他也是咱们山师的学生。”我说到。
“你认识?”你问。
“一个楼上住过。”
我抬头注视着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那么平静。仿佛这张照片没什么。
“他是艺术系的?”我问道。
“体育系。”啊,与你原来的那个男友同一个系。
“和你一级?”
“对,也是86级的”
“他是青岛市人吗?”
“是,也分回来了。”
你出门去了。
“小妹,吃饭了!”又是你的声音。
你又进来了。
“吃饭。“你说。
我发现自己还拿着影集,于是合上,放到桌子上。在我站起来,要随你出去时,一个人正一步走进来。我抬头一看,心里一惊:是他,照片上与你合影的他!
你抬手一介绍,抽身出去了。
他上身后仰,摆出大亨似的架子,递过来一只手,象上级递给下级,富人递给穷人。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地伸手握握,随你到门厅。
你的妈妈、爸爸和你小妹都已经坐在餐桌旁了。你的妈妈对我说了句什么,因为我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所以我没有反应,呆呆地站在餐桌旁。
你对我说:
“坐下吧。”我才坐下了。
满满的一桌子菜,我都没有仔细看,我只是低头盯着我的碗里的米饭,只想赶紧吞下这点米饭了事。我太想一个人呆着,饭桌上的人都妨碍着我。
饭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闷,我知道这是因为自己。
“吃菜呀!”乔姨用筷子指指菜对我说,“没什么菜。”
不,菜不少。麻烦您了。
我想说句客气话,话到嘴边,觉得怎么说都不顺口,就惨然一笑,夹眼前一个碗里的菜。
这时楼上的住户弄得地板一阵响,你的小妹对你身边的乔姨小声说了几句话。
“那个人耳朵有毛病!”乔姨对你小女儿说。
我觉得乔姨同时也是在说我自己,心里多了一层委屈,恨不得一口把饭吞下去。
乔叔站起来,给我夹了条炸鱼,,我觉得自己大大地受到了干扰。
我不得不吃碗里的鱼。
有鱼刺了。我瞧瞧地上又瞧瞧桌子上,不知道该把鱼刺放哪里。我这时才转头看了看你。你一直在我身边默默地吃。你把自己的鱼刺放到餐桌上的一小方片纸上。原来这纸是作这用的。每人面前都有一张。我也把我的鱼刺放到我面前的纸片上。
一碗米饭吃完了,我赶紧放下碗筷。
“吃那么点?”乔姨问。
“吃好了姨,我中午吃饭吃得晚。”
“在哪里吃的?”乔姨又问。
“在外面。”
“奥,挺贵的。”
我离开桌子,站在一旁。抽开身了,又不知该到哪里去。我望望乔姨。
“进去吧。”乔姨温声说。她是指你的房间。
我走进你的房间。他正坐在床里面那头的桌子旁抽烟,面向门口,那姿势说明他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在烟雾中他脸色阴沉,为此我感到一点点放心。我坐到桌子旁的椅子上去。他要递给我烟,我说我不会。他脸上有了笑意,挺真诚,使我有点受感染。
“你的事乔虹给我说了。”他说。
我听着。
“有些话我不好说。”他接着说,“她和你怎么谈的?”
她和我怎么谈的?我躲过了他的问题。
我和他谈了谈山师。我说认识他,他说他不认识我。
你进来了,坐在床的靠门口的这边。因而他们离得挺远。可是你坐到床上就动手叠他脱在床上的防寒服,那种叠衣服的手法令人赞美。我心里不是滋味。
“到厨房去吸!”你对他说。
他拿起桌头上的那盒双马烟。他起身向外走时我注意到他脸上愤愤的样子。
“体育系。”我说。
“有点瞧不起吧。”你说。
“哪里,”我说,“他们这种人都很会做事,会搞关系。”
“唉,确实------”你没有说下去。
“现在的人都讲究实用了,谁有钱谁有关系谁就在社会上吃得开,站得稳。”我深有感触地说。
“我就比较喜欢讲究实用的人。”你说。
外面天就黑了。小灯泡在我头顶闪亮着。你还是坐在床尾。我想转过椅子面对着你。可是我没动。只是稍稍向你这边侧着上身。
你问我现在住哪里,我说在一家旅馆。
“在外面住都很贵。”你突然说。
我知道自己应该问问你这究竟怎么回事---他,我还有你。可是我害怕得到我担心的回答。
他进来了,你则起身出去了。
“谈得怎么样?”他问,望着我。
我没回答。怎么样?我问自己。
你拿来了茶壶和水杯,倒上。他喝了一杯,出去了。
“我走吧?”我问你。
“走也。”你淡淡地说。
“我们只是常在一块玩。国庆节啦,元旦啦。”你说。可是有这么简单吗?那照片上说明的好像不是这样。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问你。
“你还没走出书本。”
“从哪些方面可以这么说?”
“从你给我的那些信吧。”
“你们青岛人倒很开放呀!”
“何以见得?”你有点紧张。
“感觉出的。”
“有些人开放。”
你坐在那里,略略垂着头。灯光荧荧。你面庞红润,显示出成熟女性的美。我觉得自己脸上也有点发烧。
“胶州湾在青岛的西南吧?”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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