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怡情馆(4/5)
随着杜如风修为越深,则代价越大。
修士每进阶一次,则灵根经脉拓展,以便引入体内之灵力更为精纯澎湃,这便好比王都修路,每拓宽一寸,则车马往来便多一分从容。
可杜如风与此相反,经脉越修越窄,到这几年,已然进阶越发艰难。
他明明道心坚定,修炼刻苦,从不妄自菲薄,亦不自以为是,可他就是徘徊在筑基十二层无法凝结金丹,问询师尊之时,师尊竟长叹一声,言道幸亏他金丹未成,否则全身经脉倒行逆施,届时神仙难救。
这样的结果,纵使杜如风再淡泊心正,却又如何甘心?
那个时候他问师傅可有解救之法?
师傅想了半日才说,除非找到“玄云草”所结之果,可那玄云草乃传说中的东西,世人多不相信,即便是有,亦容易与长于灵圃中的杂草混淆,岂是那么好找?
杜如风以历练为名多次入世,遍访名川大江,踏遍玄武大陆有名的名门正派、修行世家,却根本连“玄云草”的影子都见不着。
那么难寻之物,此时却轻易在此出现。
这屋舍之内任一样东西丢出去,只怕会引来无数觊觎之徒,杜如风转了一圈,甚至有种愚夫愚妇的浅见,若将这房中的东西拿走,可比入一百个秘境,盗上古仙人的洞府还划算。
可天底下怎会有如此便宜的好事?
他愈发狐疑,连那盆“玄云草”都不敢靠的太近。
当世之高人中能有这么多珍藏的,他脑子里想到只有一个,那就是太一圣君左律。
这么多天才地宝。
收齐了靠的不仅是仙缘,还得有惊人的实力,以及比一般修士多出许多倍的时间。
便是他自己的师傅,元婴大能,亦不可能将万年灵木雕成架子,将日烛玉做成敲打着玩的玉磬。
更何况还将“玄云草”养成盆景。
他想,我清微门的掌教做不到,四大门派的其余掌教也做不到。
太一圣君也许做得到,可他堂堂高人,又怎会将这些东西弄成闺房模样?
对了,闺房!
杜如风浑身一震,就在此时,他忽而听见曲陵南“啊”的一声低呼。
曲陵南是他认识的女子中最豁达坦荡,也最无小女儿气的一个,她都出声低呼,杜如风瞬间浑身绷紧,脚下使出流风诀,迅速奔往曲陵南所在的地方。
那是内室中安置卧榻的处所。
杜如风冲进去的时候,却见曲陵南正挽了袖子,仰头呆呆端详壁上悬挂的一幅巨轴。
“陵南,没事吧……”杜如风脱口而出之语,却在瞥见那卷轴时戈然而止,他顿时明白,为何连曲陵南都禁不住惊诧的缘故。
任是谁,乍然见到自己的画像现身于陌生之地,且安享面前神案上诸种祭祀,都会忍不住惊诧莫名。
何况这还是巨幅卷轴,从屋顶垂落到案前,足足占了大半壁墙。
那画中女子乌发垂腰,身着白衣,腰系绿丝绦,赤足踏在朵朵莲花之上,窈窕轻盈,绰约逸姿,顾盼之间,似喜还愁,欲说还休。
她那一张脸固然与曲陵南般柳眉杏目,清丽俊雅,只是再仔细看,却能发觉,那画中女子的五官与曲陵南只像了七八分,二者气质神貌相差太远。
画中女子翩然若仙,曲陵南却明快亮丽,而且像曲陵南这等一张嘴便能把人气死的女孩儿,要她若画中女子做出这般模样,还不如让她直接撸袖子打架来得痛快。
杜如风略想了一下曲陵南穿白衣于莲池上御风飞行,踏清露不沾凡尘的情形,不知为何有点想笑,他忙道:“师妹,那不是你,莫要多想。”
“我晓得,”曲陵南茫然地道,脸上神情有些悲伤,又有些恍惚,“她长得好像我娘。”
“你娘?”
“就是生下我那个人,我自晓事起便照料她养活她,吃苦遭罪也没觉得不好,”曲陵南直直盯着画像,呆愣地道,“她没待我如何亲近,可我就是觉着,她那么好看,就算疯疯癫癫,遇事只晓得哭,我也认了。”
杜如风不知为何听得有些心酸,他柔声问:“后来呢?”
“后来?”
曲陵南顿了顿,转头对他道,“后来我再拼命也无用,她还是死了。
也不知是我照料死的,抑或真个寿元已尽,我估摸着,大概还是我没照料好她。”
杜如风抬头看着那幅画,道:“你娘跟画中女仙真个这般相似?”
“是啊,虽然我没见过她在荷花上飞,但她若能这么飞,大致情形也是这般吧。”
曲陵南看着画,老老实实道,“我其实也记不大清,我以为记得牢,没成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究还是记不大清……”
她的声音中充满说不出的怅然。
杜如风问:“陵南,我听闻你上山时,尚不足十一岁?”
“是啊。”
“我门派中亦有这般年纪的小师妹,每日成群结队,练功之余,不是掐花淘气,便是互相捣蛋后寻师傅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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