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4/4)
千山万水包厢外,纪鸿哲敲了敲门,推门而入,骆静语这时候才感到紧张,跟在他身后进入包厢。
池江俊介和董承已经落座,见到他们后都站起身来。
包厢里空间宽敞,中式装修,格调雅致,空气里还飘浮着淡淡檀香。
董承和纪鸿哲为双方做介绍,骆静语看向池江先生,那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果然很讲究仪表。董承也是一身正装,倒是纪鸿哲穿得很休闲,不过骆静语对他的着装没有要求,人家本来就是来帮忙的。
池江俊介和董承也打量着骆静语,这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穿着斯文,一双眼睛温和清澈,身上有一种简单干净的气质,似乎还有点害羞。
外表这么出众的一个人,竟是双耳失聪,也是很可惜。
点好茶水、点心,董承先寒暄几句,问了问骆静语在烫花领域的履历。
骆静语没有隐瞒,更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如实告知自己的学艺和从业经历。
他打手语,纪鸿哲翻译成中文,当董承听说骆静语师从徐卿言时,神情变得微妙,翻译给池江先生后,后者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寒暄完,董承便说起此次见面的目的:“骆老师,池江先生很欣赏您做的那件烫花作品,他对这门艺术小有涉猎,这次约您见面,其实是为了他的妻子。”
骆静语看完他的唇语,再看向身边的纪鸿哲,纪鸿哲打了一遍手语,骆静语把对方的意思完全理解透,打手语道:
纪鸿哲对董承说:“小……骆老师问,具体是关于什么?”
董承用日语告诉给池江先生,池江先生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董承开口:“明年元宵后,池江先生的妻子会过五十岁生日。池江夫人最近几年身体不太好,池江先生不放心她留在日本,便让她一同生活在钱塘。他的妻子……”
纪鸿哲喊“停”:“董先生,对不起啊,我不是专业翻译,咱们一句一句来,你说太多我记不住。”
董承笑起来:“好的好的,按你的节奏来。”
于是,四个人就用这样的方式沟通起来,日语→中文→手语,手语→中文→日语,来来往往的,场面竟很和谐。
纪鸿哲感觉自己从没如此绞尽脑汁地打手语,骆静语在他的翻译下,倒是把事情都理顺了。
池江先生想要在妻子五十岁时为她举办一场生日宴,宴会上要给她一个惊喜,惊喜就是——用烫花做一棵樱花树。
不是没想过定制仿真树,但仿真树太假了,看着就很廉价。烫花就不一样了,精美又逼真,最关键是,这棵树在生日宴上用完后,池江先生还想将它安置到自己家里,让家里有一棵永远不会凋零的樱花树。
骆静语心下了然,果然,那位要做樱花树的客户就是池江先生,是占喜帮他联系到的。
他确定自己可以做出这棵树,池江先生很满意,又提出要求,他为妻子定做了一套和服,还想搭配同色系的樱花发梳,发梳需要骆静语设计,用烫花做,但不是骆静语做,而是池江先生亲手来做。
发梳上还会搭配钻石,设计费、材料费、教学费都会另算,问骆静语能不能胜任。
设计饰品是骆静语的强项,他唯一的困难就是耳不能听,嘴不能说,但池江先生是个日本人啊!就算骆静语是个健听人,他俩照样不能沟通,所以这反而不成问题。
他表示接受,可以安排在他的工作室进行教学,时间上需要一整天。
董承说稍后会把和服的设计图给到骆静语,聊到这里,生意基本谈成,骆静语却还不知道那棵樱花树的成交价,十八万吗?方旭没和他说过。
这时,池江先生又对董承说了一番话,董承想了想,一句一句说给对面两个年轻男人听,由纪鸿哲翻译成手语。
“骆老师,不瞒您说,这棵樱花树,我们不止找了您,还联系过国内另外几位做烫花的老师。”
“有几位婉拒了我们,说自己非全职,这个订单做不来。有几位呢,在比较远的城市,我们考虑以后也放弃了,最想找的就是钱塘本地的老师。”
“也是机缘巧合,孙总把您的作品送给池江先生,池江先生拿回家后,池江夫人非常喜欢,说这位老师技术已经很专业,绝对不是初学者,应该从业至少五年以上。”
“我们联系到您的店铺,方先生——应该是您的同事吧,给我们报价二十二万,并且不接受还价。说实话,这是所有烫花老师的报价中,最高的一个价格。”
“我们还联系过上海的徐卿言老师,徐老师报价二十万,不过她明确地说,整棵树会由她的学生来主做,因为染井吉野樱并不是很难的花型,她的学生都能胜任,她会全程指导。”
“池江先生在您和她之间权衡过,嗯……您应该明白,对池江先生来说,这不是价格的问题,最在意的就是作品的质量,因为这棵树对他和他的妻子,意义非凡。”
“所以我们最后还是选择了您,这次与您见面前,我和徐老师联系了一下,她很开明,并不介意,知道我们找的是骆老师您后,告诉我们说,您是她的学生,她一直都很欣赏您,说按照您的水平,绝对可以把作品做得很好。”
“只是……池江先生到底是位商人,他知道以后就很纳闷,问为什么徐老师报价二十万,她的学生竟然能报价二十二万?我们当然不是质疑您的能力,就是觉得……这么说吧,中国有句俗话,一分价钱一分货。”
“骆老师,池江先生很期待,您报出这个价格,是不是比起徐老师,您有哪方面的过人之处?”
在翻译的过程中,看过董承的唇语,再看一遍纪鸿哲的手语,骆静语已是如坐针毡。
他脸皮薄,此生从未如此尴尬,脸颊上的血色控制不住地漫溢出来,恨不得立刻离开包厢,当场消失。
之前明明聊得如此融洽,他已不再因为耳聋而感到难堪,甚至有了小小的自信,这时候却羞耻得根本不敢正视池江先生的眼睛。
纪鸿哲翻译着手语,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在最后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