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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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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喜避开晚高峰坐地铁回家,终于有了座位。

白天时还挺冷清的微信,这时候突然热闹起来,大概是因为社畜们都下班了。

一号选手是林岩。

:你请病假了?严重吗?

:就是感冒发烧,没什么事。

:请几天?

: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就上班了。

:好的,那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嗯,谢谢。

二号选手是王赫。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抱歉,这两天生病了,一直在睡觉。

: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不发烧了。

:这个周末怎么说?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这个周末不行,我要搬家,在公司旁边租了个房子,要不下个周末吧?

:你租房子了?你不是住你哥家吗?

:我哥哥家离我公司太远了。

:你公司在青雀门,是远了点,行吧,那就下周末,具体哪天我们下周再定。

:好的。[微笑]

三号选手是群。

:啊啊啊啊啊老娘今晚估计要加班到凌晨!!#我的老板是傻逼#

:电影票&爆米花.jpg

:呸!

:同学们!我租好房子啦!!![坏笑]

:艹!你动作这么快的?单租还是合租?

:单租,就在公司旁边,走过去十来分钟就够。[胜利]

:可怜的颖颖流下羡慕的泪水……哭唧唧.jpg

:@罗欣然,@赵晴晴,你俩有空来我这儿玩啊!我们可以吃火锅嘞![呲牙]

:节操呢????[发怒]

:[ok]

:苦逼的晴晴正在写作业,一脸麻木地看着你们。哭唧唧.jpg

占喜聊了一圈,不知不觉又点开“好大一头鱼”的微信。

他没有对她关闭朋友圈。占喜翻过他发的内容,一张人像照片都没有,一年到头只发了十几条,大部分是烫花作品,还有和烫花有关的一些展览、活动。

想到他答应周五来送花,占喜心情就好了起来,心想,他打字有语病,说话总没有问题吧?到时可以请他在大厦一楼的咖啡店喝杯咖啡,一起聊聊天。

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有一双这么好看的手,人是不是也白白净净的呢?看手腕应该不胖,一个擅长做手工的男孩子,估计长得挺秀气。他还喜欢做花,那肯定不邋遢……啊!他不会还化妆吧?

占喜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爱花,说明他爱美,爱美了,可不得好好捯饬自己啊?

现在化妆的男孩子挺多的,还有人去做医美呢!

坐在地铁上,占喜越想越觉得好笑,对于和“好大一头鱼”见面,她其实一点也不紧张,只有期待。一个有趣的小男孩,不管长什么样吧,她都已经把他当朋友了。

——

周二,骆静语开工做望鹤兰,也就是天堂鸟。

图片上的三枝望鹤兰姿态差别很大,一枝很寻常,一枝低垂着头颅像在饮水,另一枝最高的,昂着头张着嘴,像在引吭高歌。

去花市买这样三枝望鹤兰还得好好挑,做烫花就不一样了,想做成什么样就能做成什么样。

望鹤兰不难做,鸟肚子里包的是棉花,骆静语做了一天,三枝就都做完了,把照片发给“鸡蛋布丁”接受检阅,又获得一连串的好评夸奖。

骆静语给她讲自己的计划。

:明天,我要做阔叶十大功劳。

占喜没看懂,以为他又打错字。

:啥?啥功劳?

:阔叶十大功劳,是植物名字了,好运来最高一只很多叶子,你看图片。

:……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擦汗]

:不是我取名阿!那么我叫他阔叶了。[偷笑]

他俩聊天的时候,气氛依旧轻松愉悦。只是,骆静语不知道“鸡蛋布丁”是什么感觉,对他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开始感到紧张焦虑。

这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骆静语甚至后悔一时冲动答应去送花。

他和“鸡蛋布丁”聊微信很自在,可见面了该怎么办?

想象一下那个令人尴尬的场景,他听不见,不会说话,只会打手语,虽然会读唇,也不是句句都读得懂。

他该怎么和她打招呼?用手机打字给她看吗?告诉她,他其实是个聋哑人?

她能接受吗?能接受和一个聋哑人做朋友吗?

从小到大,骆静语因为耳聋,不可避免地受过欺凌和歧视。

小时候,父母在福利工厂上班,工人们多是轻度残障人士,大家都住在福利工厂的宿舍区,职工子女几乎都是健全小孩,他们会在一起玩,却不爱带骆静语,嫌弃他听不见。

有人叫他“小聋子”,也有人叫他“小哑巴”,这种状况一直到骆静语进盲聋学校上小学、认识了许多和他同样听障的同学以后,才渐渐好转。

可是少年时,他和同学们去街上吃饭,还是碰到过一些过分的事。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不懂得控制声带,尤其是一些戴着助听器的同学,打手语时还会开口说话。他们自认为说得挺好,但在健全人听来也许就像个笑话,一个个口齿不清,嗓门儿还很大,吵得很,所以总是会有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他们。

骆静语起先并没放在心上,“噪音”这个词,他是难以理解的。

直到有一天,旁边桌一个喝醉了酒的成年男人冲到他们桌,狠狠一巴掌扇向骆静语的一个男同学,把他的助听器都打掉了,骆静语看着那人凶神恶煞的脸和张张合合的嘴唇,才知道,他们被人讨厌了。

那个十五岁的男生蹲在地上,捂着耳朵偷偷哭泣的场景,一直烙印在骆静语的脑海里。

他不太记得后来发生的事,打起来了吗?有人报警吗?有人帮他们叫救护车吗?有人说风凉话吗?

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惊慌失措地站在小饭店门口时,那种疯狂的、痛苦的、想要当场隐身的感觉。

从那以后,他们就很少再出去聚餐,即使去了,一个个也都控制着不出声。偶尔有人振动了声带,就会惊慌地往四周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不知道会不会又因此挨揍。

听障人和健听人之间是有壁的。

交流方式的不同决定了他们很难做朋友。像高元那样手语流利、还能和骆晓梅结婚的健听人真的很少,至少在骆静语看来,“鸡蛋布丁”极有可能会因为他的残障而感到害怕,进而疏远他。

他不想让她害怕,也不想被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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