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夜谈(1/2)
第六十三章夜谈
确是一路劳顿,待天元送客归来,便烧了些热水来,师徒二人稍稍洗漱一番,便很快歇息了。
一觉醒来,已是日暮时分。
方净手洗面完,老余头便领着虎子端了个食盘进来。
老余头笑呵呵地道:“小老儿听墨小爷说公子从南边来,也不知吃不吃得惯这京中的饮食。眼下天色已晚,小老儿弄了点儿清粥小菜,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先将就用着。若是公子吃不惯,咱们这院子后头便连着莲蓉阁的后门,叫上一桌宴席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公子您看呢?”
慕远示意天元接过食盘,笑道:“眼下还有些暑气,我们一路车马颠簸吃的也凑合,骤然吃多了油水恐肠胃受罪,用些清粥小菜正好。老人家的好意云直省得,多谢了。”
老余头笑得眯起眼,捋了捋胡子道:“那公子慢用,有什么需要再叫我们爷俩。”
食盘上一小瓮白粥,煮得稠稀相宜,已经晾温了;两碟酱菜,一盘卤水豆腐,还有一小份凉拌鸡肉丝,撒了点儿葱花,看得人口齿生津。
四下无人,食物也够,慕远便招呼天元坐下来一起用餐。
填饱了肚子,又歇了个好觉,精神甚是饱满。收拾一番后,慕远便在书架上找了本棋谱,在案桌前打起了谱。
期间天元进来添过一次茶便再无打扰,独留慕远一人沉浸在围棋的世界里,不知时光漫漫。
直到灯花剪过了一轮,棋局也近了尾声,外头突然传来天元一声清脆的欢呼:“老师,您看谁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房门被“咯吱”一声推开,一阵夜风掠过,吹得刚剪过的灯花闪了闪。慕远猛一抬头,只觉光影斑驳中,已多了一道人影。
那人迈步进屋,正笑吟吟地望着他。依旧是白衣如雪,依旧是长身玉立,让人知道什么叫“眼前一亮”;什么叫“蓬荜生辉”。
蓦地撞进那双漆黑的,明亮的,蕴含着无尽情谊的双眸,慕远一瞬间仿佛身体里迸发出一股热流,“嘭”地一声,像乍破的银瓶,像喷发的岩浆,在胸口澎湃着,汹涌着,呼之欲出。
时间刹那间似乎都静止了一般。外面院子里草木的芳香;夏夜树上持续的蝉鸣;远处更夫偶尔敲起的更声,甚至近在咫尺的心跳声……所有的气息和声响仿佛都消失于天地间。
慕远从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还能激发出这样的热情。几乎无法抑制的,要将胸膛连带整颗心都灼烧的,热情!
“慕兄,好久不见!”
直到纪谨熟悉的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那些被淹没的气息和声响才轰轰地回来,那股被激起的热流也猛然凝住。一路走来累积的那些隐隐的不安、迷茫、彷徨也在一瞬间好像被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抚平。
仿佛旅途终于看到终点,仿佛灵魂得到皈依。
于是,须弥间所有的起伏都化作了慕远唇边极轻、极浅、极淡的一抹笑意。
“别来无恙。”
慕远没有去深究这刹那而起的热情是因为乍然重逢的喜悦,还是其他。而彼此眼神中的那份默契和诚恳依然如初,却让他倍感欣慰。至于那些有可能有有可能还没有的情愫他还未来得及察觉到,只是一颗种子已经在无人注意间种在心田,穿过无数个漫漫长夜,穿过交错的时空,等待着发芽,抽枝,等待着终有一天长成苍天大树。
天元和墨砚给两位主子重新奉了茶之后,便手拉着手到旁边的厢房聊天去了,屋内便只留下慕远与纪谨。
两人一时相视无言,又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是纪谨打破了这一室静谧,他轻轻笑了笑,把盏举至胸前,道:“慕兄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以茶代酒,权当为慕兄接风了。”
慕远也拈起茶杯,与他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下。喟了一声,才笑了笑道:“得纪兄一路安排妥当,并不觉得辛苦。”
仿佛有那么一点儿说不出的味道,两人皆怔了片刻,继而又相视而笑起来。一时间,室内仿如春风和煦。
一杯茶,几句话,几个月前朝夕相处的那份合契又回来了。
两人叙了一番别后诸事,又聊起了眼下的状况。
纪谨直接道:“听凌大说,慕兄收了言家的小公子为弟子,此事甚妙。”
凌大便是凌卫,他在姓凌的几个侍卫中排行老大,纪谨一向以他们的排行称呼。信王身边的这几位,虽然都姓凌,彼此倒不是血缘兄弟,只是个个身手不凡,忠心耿耿。据墨砚透露,说是自小收养训练了,出众的才被留在如今的信王纪谨身边。至于来自何处,身世如何,墨砚没说,慕远也未深问过。毕竟是秘辛,因着纪谨的看重能得知一二已是很不得了。
慕远笑了笑:“因缘巧合而已,还得了凌统领提点。只不过,”摇摇头不在意地继续道,“言钰毕竟只是个孩子,他的家人未必放在心上。不论如何,我心里认他这个弟子,他也认我这个老师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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