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7 脆弱(1/3)
严笑在狱里的时候,牢房里有位“先生”。
她一身毒药的本领便是先生教的。
先生姓裴,听说祖上可以攀上前朝医圣裴泽的远房旁支。先生这支虽然早已没落,但也受过良好的教育。
裴先生诗书画印无不精通,和其他Omega不同,甚至还会些拳脚工夫。一身本领中最擅长的便是医术。
狱里打架事情不少,官府又不会及时处理,病人疼久了免不了哀嚎,牢头干脆给裴先生开了恩赦,准许她在牢房内自由走动,前提是负责基本的伤口处理。
于是裴先生便成为牢房里唯一一个自由行走而掌握生杀大权的人,不怒自威,成了老大。
像严笑这种入狱的孩子毕竟少数,因为年龄小,所以经常被视作泄愤的对象。
裴先生救了她几次后便将她视作徒弟,在有限的环境内倾其所有。
读书,习字,药理,甚至西文……裴先生恨不得将她毕生所学都塞到严笑脑里。
严笑在监狱里脱胎换骨。
后来熟了,有次严笑问她为何入狱,裴先生只是冷笑。
她身穿粗布麻衣,黑发用竹筷随意挽起,浑身有着淡淡的药香,一双细眉又细又长,在如此糟糕的环境内也尽可能保持体面,眼里有光。
“我是家中独女,幼年丧父,是母亲将我一手拉扯大。母亲让我自幼蒙受‘天氏’教育。那些天之骄子该学的我都学了,可却在科举仕途上屡屡受挫。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我不识打字,于是我现场写了篇文章,他们却看也不看就说狗屁不通。
“我只能回家,帮母亲料理父亲留下的药房家业,可客人却一天比一天少,说什么我们‘人氏’的信息素只会让药材日渐失效。却不看看我家草药是方圆最好的。还有人劝我不要抛头露面,万一发情期了碰见客人对我不轨——可谁不知我家祖上师承前朝圣手?有套专门对付作乱Alpha的法子!”
“于是我就拿祖传的毒方下在药里把那些欺辱我的‘天氏’们全杀了。”裴先生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后来事败,他们通过药渣查出了砒.霜,便把我逮捕了。”
裴先生环视四周,愤愤不平:“你看这满牢的‘人氏’——哪个不是被逼上的绝路?但凡有条活路,哪个愿意坑蒙拐骗,烧杀抢掠?就算为了活路随便嫁了个‘天氏’,却也被频频暴打,最后还手不慎要了‘天氏’的命,旁人却一口咬定处心积虑,判了死刑。”
她看着严笑,语气认真:“他们窃了我们‘人氏’的称谓还不够,还给我们套上了枷锁。我们想在这世上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却要比那些‘非人’付出百倍努力,一步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你还小,还有机会出去。若你能出去,记住两件事。”
裴先生死死按住严笑的肩膀。
“第一,下药时切忌留下证据。”
于是严笑将它改成了自己更擅长的毒药香。
“第二,这世上的悠悠众口,陈规习俗,都是你要提防的陷阱,尤其来自‘天氏’的规劝教导,你可以利用她们,但你务必警惕!”
裴先生眼里满是癫狂,火焰似乎沿着手臂和肩膀传递到严笑心里,她备受感染。
于是严笑对此深信不疑。
“后来呢?”乐殷南听了严笑的故事,忍不住追问裴先生的下落,“她大赦出狱了吗?”
“她死了。”严笑回答说,“Omega身体本就不好,她是那里被关最久的犯人,出来是个冬天,裴先生感染了风寒,死了。”
乐殷南无言以对。
“故事听完了,所以你可以走了。”严笑重申了一遍。
面对严笑的逐客令,乐殷南嘴角抿成一条线。
她搭上门把手,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她。
“这不是傲慢。”乐殷南真诚地说,“这不过是人皆有之的同情心。”
严笑浑身发紧,冷冷看着她:“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乐殷南眉头微微皱了皱,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离开了。
她走回隔壁船舱,枕在双手上,睁着眼睛面前全是严笑执拗的模样。
乐殷南翻了个身,侧身面对墙壁,她甚至可以想象一墙之隔外严笑的表情。
她的表情一定是严肃的,应激的,充满痛苦的。
乐殷南讨厌同情。
更确切而言,曾经讨厌。
如今她想明白了,比起同情,她真正讨厌的是怜悯。
她只是想像严笑之前救她那样表达善意,乐殷南不明白为什么严笑比她还要敏感。
或许她知道原因。
无非就是严笑常挂在嘴边的关于AO的言辞。
但她还是无法认同。
严笑迟早会崩溃。
——正如行刑场之后的她一样。
她感激严笑当时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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